我与鲁彦周的交往
我在文学道路上能坚持这么久,与鲁彦周老师曾经的鼓励和指引是分不开的。
记得那是1987年9月的一天。那时我还是个小青年,地地道道的农民文学青年。那天,我用黄布挎包装着自己创作的两部中篇和一部长篇“小说”到合肥,找到二里街文园鲁彦周的家里,请他为我的“作品”提意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鲁彦周老师。他住在一幢红砖楼房的一楼,门前的小院里种满植物。他笑容可掬地为我泡茶,问我吃过没有,找他有什么事,听我腼腼腆腆说明来意,接过我的一大沓“小说”稿,翻了前面几页,又翻了中间的几页,说:“写得挺认真的,好几篇吧?这么多,一下看不完。这样吧,你把稿子留下来,我看后跟你联系。我会认真看的。”临别前,他送给我一张名片和三本方格稿纸。
一个月以后,我收到鲁老师给我的第一封信,是由《清明》编辑部谢伦泰转寄的,有三页纸,信中说:“看到你的作品,大致也可推测出你的处境和思想情感。实事求是地说,我对你在那种艰苦条件下写作,是很同情又很赞赏的。从作品看,你是有才气的,将来经过努力,也可能成为一个很有希望的青年作家。你若能坚持下去,多看多思,努力实践,特别留意你的生活在乡村中的人物,你是会有所成的。因为我觉得你最大的好处是有艺术感觉,这从你的某些片断篇章中可以发现,而艺术感觉对一个作家来说,是太重要了!有的人发表作品尽管不少,但却不具备这种‘感觉\’,因而最终还是无所成就。望珍重自己,好在你还年轻,不要急躁,不要贪多,也不要急于写大作品,先为自己打基础,从短篇写起较好,也容易有成效,为自己确立信心……”这封信对我鼓励很大,有时一天不知看多少遍。后来我们经常通信。
我感觉鲁老师对青年作者的关心是很诚恳的。他不仅指导和鼓励我写作,对我生活也很关心。1988年,南陵县文联成立,他应邀到南陵出席文联成立大会,期间向文化馆领导提到我,问我怎么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其实我接到通知就去了南陵,只因那时的电话远没有今天这样普及,通知只能通过邮局寄,而我所在的中洲村与县城隔山隔水,交通很不方便,三轮车在乡间马路上三转四转,到县城已近中午。而鲁老师在出席开幕式后就走了,因此没能遇见到他。
与鲁彦周见过几次面已记不清了。我那时年轻,容易冲动,喜欢跑,有事没事就去合肥打扰他,有时还带几个乡下青年一道去。他只要在家,都会笑容可掬地接待我们,还签名送给我们他新近出版的书。《古塔上的风铃》《春前草》《鲁彦周小说自选集》等,都是那时送给我的。他有一阵为配合戒烟,在家练毛笔字,还送了一幅作品给我。我已不能准确地说那是哪一年的事了,只记得那是夏天。他已搬到六安路76号的一幢小红楼里,与二里街文园比,是处于闹市区的地段。鲁老师说他不怕吵,所以就搬过来了。有一次,我上门拜访,进门时他正穿着短衣短裤在练书法。那天他把自己前一天写的书法作品《过西安有感》从墙上取下来,那是他从西安回来后写的诗,字体是行书,不潦草,好认:“长安古道夕阳斜,荒塚荒丘皇帝家。汉祖唐宗同一梦,灞桥依旧柳飞花。”他把这幅字铺在写字台上,在左下角添上“永彪存玩”几个字,盖了三枚印章后送给了我,还说:“这三个印少一个都不行。”
最后一次见鲁彦周是1990年初春,我去鲁迅文学院研修班途经合肥,顺道去了他家。他鼓励我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学点写作真功夫。“作家首先要有作品,而要想出作品,没真功夫不行。”他还是肯定我有“艺术感觉”的。这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后来我常想,他一个大作家,不必要与一个农村青年说言不由衷的恭维。也因为鲁老师的鼓励,我才在文学创作这条道上走了一程又一程。那以后,我好像没再见到过他(在电视里看到几次),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是我总是出不了成果,有点不好意思打搅他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鲁院回来后,写作主攻方向已由小说转向散文,不好求教他。不久后,我成了家,添了小孩,不能静下心来读书、写作,也就更不好意思去看望鲁老师了。
但我一直没忘鲁老师对我的鼓励和关怀。在十多年后的2002年的秋天,我在九华山参加由《安徽文学》杂志社主办的“新安国际”散文笔会期间,见到鲁老师的女儿鲁书妮,情不自禁写了一封信请她转交鲁老师,表达我对鲁老师的指导和鼓励的感激之情。
眨眼将近三十年过去了,我何止千次百次地读他给我写的一封封来信。如他在一封信中就明确地说:“你热衷文学创作,这是好事,但也是一条艰难之路,特别是你所处的环境,你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你也不必急躁,要有长远目光。”可惜我当时不能很好地理解和领悟老师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信件越来越显示出鲁彦周先生的远见和睿智。
刘永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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