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必光芒万丈,但始终温暖有光”,她们就是“温暖有光”的人。红色文化的力量,经过她们,会一直传递下去 天福山上,有一群女民兵讲解员
近几年,每逢王淑贞老人的生日,天福山女子民兵班的民兵们必然要来贺寿。班长邹瑰馥说:“是王奶奶那一辈人牺牲自我才给我们换来今天的幸福。她今年已经106岁了,我们希望她健在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周末人物·中国新闻名专栏
□ 文/图 本报记者 陶相银
本报通讯员 王海政 赵钦熙
“我们的使命就是把革命先辈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把他们用血肉铸成的红色基因永远传承下去!”在位于威海市文登区的天福山起义纪念馆里,天福山女子民兵班班长邹瑰馥说。
1938年初,12名女青年同一天到达文登大水泊镇,参加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成为著名的王氏十二姐妹。如今这段红色故事还在延续——天福山女子民兵班正以满腔热情进行红色宣讲。
天福山女子民兵班是威海市首个女子民兵班,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现有13名民兵,肩负着国防教育、征兵政策、民兵教育鼓动等宣传讲解任务。
靠“嘴皮子”,更靠“脚板子”
2019年3月8日,天福山女子民兵班正式成立。
“成立女子民兵班,是为了进一步加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推动优化民兵质量结构。”文登区人民武装部部长迟桂刚说,“她们的职责有很多,最重要的一项是做讲解员,当好胶东革命精神的宣讲者、党的创新理论的传播者、红色文化的推介者。”
目前的女子民兵班有13人,其中有两名男民兵,他们的年龄从25岁到44岁不等。
提及工作,邹瑰馥和副班长田淑丽忍不住对视一眼,笑了。邹瑰馥掰着手指,边数边说:“目前由我们负责讲解的有天福山起义纪念馆、红色胶东馆、昆嵛山红军纪念馆等9个展馆,年底前还会增加6个。还有全区的红色文化宣讲、中小学的红色课堂、国防教育宣传……我们的‘战场’遍布全区各地。”
忙,是大家的共识。“因为每周一的参观团少,这天就是我们人最齐的时候,大部分人能凑一起开个会,其他的时候,别说见不着人,接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田淑丽说,每个人不仅负责讲解,还要各负其责去挖掘红色文化,“这几天,我忙着参加一项比赛,每天都要熬到后半夜。”
女民兵于清一个人就负责6个展馆的解说,“天天当‘飞人’,有时候一天要辗转好几个展馆。”今年4月份到6月份,她没有休过一个周末,而这种“加班”还是非一般的劳累,“每个周末要爬两趟‘老蜂窝’。”
“老蜂窝”是昆嵛山主峰泰礴顶东侧的一处洞穴。这里曾是昆嵛山红军游击队训练的地方,曾发生过激烈战斗。从4月份开始,威高集团组织员工走访红色印迹,其中就包括“老蜂窝”。“老蜂窝”位于海拔923米的泰礴顶下方,且山路崎岖、荆棘遍布,部分陡峭的路段需要靠绳索攀爬才能上得去。于清和同事牛一杰多次踩点,整理好解说词,之后便开始了频繁的登山运动。
“那时候,天还比较冷,风也大。但一天下来,衣服上都是汗碱。”于清说,她边爬山边讲解,“觉得气儿都喘不匀。”但她一直咬牙坚持着,“有这么多人学习红色文化,再累也值”。
于佳平是两名男民兵之一,今年4月份才加入到女子民兵班,之前在文登区七里汤小学做了7年教师。“真没想到当民兵会这么累。”30岁的于佳平说,“压力虽然大,但心情好。”
邹瑰馥说:“我们民兵也是兵,同样以军人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挖掘红色文化,讲述红色故事,把红色基因传承下去,就是我们的‘战斗’。”
不当“录音机”,投入真感情
每逢周一,在整栋大楼里找到天福山女子民兵班的办公室,是件很容易的事,因为它是声响最大的地方,循声便可找到。尽管房门紧闭,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朗朗书声”,推门而进,只见每个人或捧着手机或捧着笔记本,心无旁骛地练习着绕口令。
“做讲解员,门槛很低,但要求很高。”邹瑰馥说,“尤其是做一名红色文化讲解员,不仅要具备主持人的风范、演讲者的口才,还要有政治家的敏锐、心理学家的洞察力和政务人员的接待能力。”
2016年6月,胶东(威海)党性教育基地文登教学管理办公室成立,邹瑰馥等几名优秀女教师被抽调到这里的业务科工作,开始担任天福山起义纪念馆等展馆的讲解工作。在三尺讲台上耕耘多年的她们,放弃过往,一切归零。
女子民兵班就是以业务科为班底组建的。现有的13名民兵中,有9人是教师,其他4人是通过社会公开招考录用的,有的曾是会计,有的曾是接线员,但13人无一有过当讲解员的经历。
这次“改行”有多难?邹瑰馥的例子可见一斑。
邹瑰馥接到的第一项任务是三天内背熟近两万字的讲解词。“把我的脑子当成电脑了?”邹瑰馥惊异于任务的艰巨,“更大的问题是,从来没做过讲解员,不知道怎么去讲解,对讲解内容里的人物和历史事件也不熟悉。”紧迫的时间容不得她有半丝犹豫,“没别的办法,跟时间赛跑呗。那三天,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只要睁着眼就在背稿子。”
这一次,邹瑰馥圆满完成了任务,但不得不面临一个巨大的困难——整个团队都是跟她一样的零基础讲解员。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打造一支高素质的讲解团队?增强大家的荣誉感,丰富每个人的文化底蕴,不断学习再学习,这些都是必需的方法。“起初,我们都以为,把讲解词背下来,再字正腔圆地说出来,任务就完成了。”邹瑰馥说,“事实证明,当一名红色文化的宣讲者绝不是把自己当成‘录音机’,我们的讲解必须有温度,有感染力。”
于佳平一度就把自己当成了“录音机”,他曾在将军墙下讲解张玉华将军的故事,之后遭到了同事们的“围攻”,“姐姐们都说我的讲解太生硬,没感情。”原因就在于,刚参加工作的于佳平还没有让张玉华走进自己的内心。“其实,我们也没见过他老人家,但我们在不断发掘他的故事,对老人了解得越多,对这位可敬可亲的老人的感情就越深。”邹瑰馥说,“老人活在了我们心里,我们再讲出来自然就有感情。”
2017年9月10日,101岁的张玉华逝世。那一天的讲解中,于清边讲边哭,一度哽咽到不能继续讲解。“事后,我给班长打电话说‘我讲不下去了,得换个人来。’”于清说,谁来讲都是一样哭,这种状况持续了很多天,“我们跟老人的感情太深了。”
“在我们的工作中,用心,用力,用情,每一项都是不可或缺的。”邹瑰馥说。
不当“传声筒”,发掘新故事
不久前,中小学开学,邹瑰馥接到一个学校的电话,请女子民兵班去作一次爱国教育宣讲。但这次的宣讲只能利用课间操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邹瑰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派于清去完成这项任务。“时间越短,讲解越难,既要把大量内容浓缩,又得让他们听进心里。”于清说,“我们不放弃任何一个宣讲的机会。”宣讲完毕,操场上掌声雷动,见学生们眼噙泪花不停鼓掌,于清很自豪也很欣慰,“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红色文化深入人心。”
女子民兵班的各种宣讲不断出现在企事业单位、社区、乡镇、驻地部队。“累是累了点,但我们不同于旅游景点的讲解员,我们穿着这身橄榄绿制服,就要有情怀、有责任、有担当。”邹瑰馥说,“我们的讲解,不只是让人们了解历史,还要从历史中汲取营养”。
为了讲好红色故事,邹瑰馥带着队员们持续开展“寻访先辈足迹,传承红色精神”的活动,根据残缺的线索逐村去走访,发掘新鲜的历史故事。邹瑰馥说:“最初的讲解词是专家写的,我们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多次再加工,新增的素材就是靠我们一步步走着发掘出来的。”
2017年冬天,她们在文登区界石镇阎家泊子村走访时,听说村里有位党龄70多年的老党员。就这样,她们走进了百岁老人王淑贞的家,细谈之下才发现,王淑贞竟然是革命烈士刘福考的遗孀。“一家7口人,5名党员,其中两个是烈士。”田淑丽说,“刘福考在1936年牺牲后,王奶奶成为地下交通员,在1939年入了党,她的入党申请书上写了两条入党原因——‘为我男人报仇;为了将来的幸福!’”
“一段久远的历史,一个模糊的人物,经过老人的口述变得清晰了,鲜活了。”在展馆里再讲起刘福考,田淑丽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必然再讲起王淑贞,“那个裹着小脚,在山路上摸着黑去送情报的胶东妇女,就在我们的身边。”
之后,王淑贞的故事被传递到了文登区的14个乡镇,被多家媒体刊载而众所周知,也被中组部纳入全国红色故事宣讲库。田淑丽带着王淑贞的故事登上了山东省红色故事大赛的舞台,获得全省第五名的好成绩。
在讲解中,时常会有参观者突然提出疑问,面对这种“突袭”,民兵班讲解员总能坦然应对,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这不是我们有多机智,而是我们做足了功课。”邹瑰馥说,她们起初也经常被问得张口结舌,“要想给人一杯水,自己要有一桶水。这几年,我们一直不停地研究地方革命史,事无巨细地了解历史和历史人物,发掘出了很多更新更细的内容。”
有些讲解甚至需要“量身定制”。“比如说,参观团队来自淄博,我们就事先在两地之间的关联上备足材料,淄博的兵工厂、新华制药厂都是从胶东迁移过去的,两地有着密不可分的感情。”邹瑰馥说,“这么做,能短时间拉近我们讲解员和观众的距离,让观众听讲解时更入心。”
每个民兵身上有两样东西必不可少,笔记本,用来随时记录知识点;风油精,用来驱蚊虫和止痒,但风油精并不是给自己用的。山上草木繁茂,蚊虫多,参观者往往没有准备,每当看到参观者身着短衣裤,民兵会主动递上风油精。民兵们的体贴入微,常常令参观者感动不已。
“作为红色文化的宣讲者,我不确定我影响了多少人,但我确定我影响了我身边的所有亲朋好友。”丛金玲说,“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你未必光芒万丈,但始终温暖有光’,我们就是‘温暖有光’的人。红色文化的力量,经过我们,经过他们,会一直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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