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牵线邀名家 峻青难忘昌潍情
笔者从1984年初夏参与筹建潍坊市文联,到现在已有36年。回过头看看,发现跟风筝很有些“缘分”。此话包含了三重涵义:一、“潍坊风筝会”使笔者认识了许多文艺界名人;二、笔者从潍坊取材创作了一部与风筝有关的电影剧本;三、创办并主编了一本名叫《风筝都》的文学杂志。
峻青的故乡是海阳,但按他的说法,“昌潍(潍坊)是我成长的故乡”。笔者与峻青有着35年的友谊,深切感受到他与潍坊人民的血肉深情。
抓住风筝会机遇邀请名家论文学
提起风筝,都知道那是潍坊的“特产”,或者说“名片”。一年一度的风筝会,总是宾朋云集,纸鸢蔽天。每到这时候,潍坊市文联就要邀请国内外文化界的名流、大家,来潍交流、讲学、办展览,借以繁荣潍坊市的文艺事业。
1985年仲春,“第2届潍坊国际风筝会”在即。彼时潍坊市文联刚刚筹建,办公室尚未解决,做为文联副主席的我和另一位副主席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我们邀请了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苦菜花》的作者冯德英和人民文学出版社资深编审周达宝,来潍坊参加盛会。我在陪同他们观赏风筝表演和出席晚会的间隙,还组织了潍坊市区部分作家到宾馆拜访,当面向他们请教文学创作的问题。
这期间潍城区文艺创作室的朋友与我沟通,说区委从上海邀请了著名翻译家、儿童文学作家任溶溶,以及北京作家韩少华、郑万隆、韩霭丽等人。我觉得良机难得,必须抓住。于是由潍坊市文联和潍城区委联合,分别于4月3日、4日上午,借用市委党校的小礼堂,举办了一次针对全市重点作者的文学讲座。
3日上午第一个讲课的是任溶溶。他先从本届潍坊风筝会上的一只设计新颖的荷兰风筝说起,讲到眼界需要开阔,中西文化需要碰撞和交融。从屠格涅夫讲到巴尔扎克,再讲到川端康成……论述了种种外国文学流派之后,又讲了中国文学。最后以一句“登泰山而小天下”结束了精彩的演讲。
然后是郑万隆讲小说,韩少华讲散文。当时文坛刚刚兴起一股“寻根”热,而郑万隆正是这股热潮的发动者之一。他跟任溶溶一样,也是先讲作家的“眼界”,从怎样跟世界文学对话入题,启发人们思考如何变革小说观念,进而强调了“作家独特性”的问题。
我记得郑万隆4月3日讲过之后,听众反映说“不过瘾”,4日上午又进行了“补讲”。这次他虽然也涉及到大家关心的“小说写法”,但重点还是讲“思想”和“境界”,敦促大家多多读书,充实知识。他特别提到《万历十五年》《大趋势》《二十二条军规》,以及托斯陀耶夫斯基和舒克申的小说。我估计潍坊的作家大都跟我一样,在读书上用的功夫不够,这应该是影响自己水平提高的重要原因吧。
峻青受邀来潍坊游览云门山病发
1986年的“风筝会”,潍坊文联邀请的贵宾是时任《文学报》主编的著名作家峻青(原名孙俊卿)、北京《民间文学》副主编华积庆、珠江电影制片厂文学编辑谭朝阳和李培先。文联与《民间文学》对接的是业务干部陈作诗,作家穆陶则与珠影几位先生交谈电影文学剧本方面的问题。
在此之前,还邀请了《当代》杂志的副主编汪兆骞先生。他对潍坊作家多有提携,选用过陈炳熙的《夜歌》等小说。因为陈炳熙牵线,我和他也有了交往。汪兆骞来潍后,文联召集市里的重点小说作者,借用老干局会议室举办了一场讲座。汪先生与作者们面对面进行了辅导,我自觉受益匪浅。
说到峻青,于我亦师亦友。1982年我到上海文艺出版社领奖品时曾到他家拜访,后一直有书信联系。这届风筝会按照市政府安排,文艺界来宾统一住在青州宾馆。峻青是3月29日下午乘火车到达青州的。当日中午,我驱车由潍赴青接站。记得那天微雨,空气憋闷。我知道峻青患有心脏病,这种天气对他来说肯定不太舒服……但他看上去红光满面,情绪很是高涨,心想肯定不会有事的;岂料“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他在游览云门山的时候突然发病了!
关于这次发病的原因及救治过程,峻青在他的散文《云门山遇险》中曾有详尽描述。据他说,他由昌潍师专副校长许临星(系峻青老战友许剑波之子)和青州文化馆干部李凤琪陪同登云门山游玩,在欣赏桃花时,猛然间左后背一阵剧烈刺痛,接着全身瘫软,呼吸困难,胸部像压上了千斤重石。他知道是心脏病猝发,赶紧含下硝酸甘油。但没能缓解。在他半昏半醒的状态中,李凤琪飞身下山喊医生,而许临星则在旁守护……
其实峻青发病时我也在青州。那日早晨我陪峻青一起吃饭,饭后想返回潍坊办理风筝会门票的事,不想尚未离开宾馆,从山上传来了峻青发病的消息。我赶到山上时,来自淄博的四个游山学生已将峻青抬上了停在山下的救护车。于是,我随大伙一起来到益都中心医院,向医生护士交代了一番,又打电话叫来文联的李万信,让他在病房里陪床照顾,然后急如星火地返回了潍坊。
峻青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第二天,我陪潍坊市委一位领导到青州探望时,他已出院。市领导考虑到他在青州住宿多有不便,当天便让他搬到潍坊,住进樱桃园宾馆。
多位老友重相会情到深处皆唏嘘
峻青在潍期间,参与了风筝会办公室统一组织的多项活动。此外我陪他参观了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十笏园和化工厂,还给潍坊一中“春寒”文学社题词,并与小社员们合影留念。鉴于日程太紧,访友和会客一般都安排到了晚上。据我所知,他会见了四十多年前一起浴血战斗过的几位老战友,其中有担任过昌南县委书记的魏惜珍、孙一民,当年的武工队长、号称“潍城外围十八只虎”的“头虎”丁子仁等。峻青后来在《风筝故乡情》中回忆魏惜珍:“以将近古稀的高龄,风尘仆仆地陪我一起去安丘县参观访问……”那日的安丘之行,我和峻青、魏惜珍在同一辆车上。两位革命老人一路畅谈叙旧,激情迸发,忆及牺牲的战友,则涕泗交流,说不出话。
到樱桃园看望峻青的,还有一位论情谊不逊于老战友的老朋友,他叫李守正。记得峻青以前跟我说过:“1953年夏天,我从上海回到昌潍,补充长篇小说的材料,住在昌邑县的广刘村。那天下河游泳,不慎被卷入漩涡,眼看就要有灭顶之灾,多亏李守正闻讯赶到,劈波斩浪游到我面前,把我从死神那里夺了回来……”
关于“李守正潍河救峻青”的故事,在昌潍地区早就脍炙人口。然而鲜有人知道,此后“文革”中峻青被打成“反革命”,在秦城蹲监牢,李守正关心他的安全,曾三番五次到上海、北京打听他的下落。这次李守正来访,给他带来了两包小米。这使峻青又“闻”到了当年在老房东家里喝小米粥的滋味。正像他在散文里写的:“昌潍大地上生长出来的小米,熬出粥来粘乎乎的,上面浮着一层米油,喷香扑鼻,吃起来比什么都可口……”
峻青再次踏上潍坊大地,是在1993年6月9日。他是偕夫人于康从莱西过来的。行李不多,却有一大包药物和一只氧气袋。想到他年逾七旬,又有心脏病,从起居方便出发,潍坊市文联为之安排了相对僻静些的东郊宾馆的一座小楼。当日下午,我请来潍坊市人民医院一位心脑血管内科专家(他同时也是小说作家),为峻青诊视并提供一些疗养方面的建议。
这次峻青来潍,既无风筝会式的社会活动,也无研讨会之类的文事,“任务”就是休憩游玩,所以我们遵市委领导之命,对外“封锁消息”。大约一周之后,峻青向我透露了一个夙愿,说想去寿光北部海滩,也就是他那部长篇小说《海啸》的故事发生地看看。于是6月18日上午,我陪他和于康大姐抵达寿光,受到了寿光市委、政府的热情接待。翌日早饭之后,我们就驱车前往羊口镇参观去了。
羊口也叫羊角沟,那儿有广袤的盐碱滩和无边无际的芦苇荡,小清河码头周围及向西向北延伸的大片区域,20世纪40年代曾燃过战争的烽火,那时峻青曾随军来此驻扎,做战地采访。他满怀感情地回忆:抗日战争最困难的1942年,我昌潍根据地遭到一场特大天灾及海啸的侵袭。根据地军民进行了英勇卓绝的斗争,也演绎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他30年前就着手创作一部反映这场斗争的小说,呕心沥血写出的十几万字初稿,在“动乱”中被“抄家”而丢失。改革开放后,他焕发青春重写,一年后《海啸》脱稿出版,后来又拍成了电视连续剧……然而历史如烟,物是人非,当年荒凉的滩涂现在矗立起了栉比鳞次的楼房,大马力的渔船替代了摇橹的舢板,峻青为此感慨万端。
峻青那天还悄悄告诉我:“当年不仅我来过这里,连于康也来过……”原来45年前,峻青的部队在此驻扎,他和时任军医的于康刚刚结婚,此地的芦苇、窝棚见证了他们的“蜜月”生活。后来他写过一首七律《送于康赴淮海前线》,再后来峻青将此诗抄录赠我,并于诗后题跋:“一九四八年春,余与新婚妻子于康奉命随军南下,一路涉海滩,登太行,渡黄河,入中原,十月到达禹县。淮海大战开始,时为军医之于康,奉调急赴前线。此诗即于县郊送别之时所作。今以此拙诗书奉钟亮乡弟双政。”诗中所说的海滩,应该包括寿光北部。
那日峻青夫妇参观了羊口码头和镇上一家仿古铜工艺厂,工艺厂赠送峻青两件仿古铜镜。他过意不去,即索笔墨作书画回赠。第二天,我和寿光市的有关领导陪峻青来到某农工商总公司,该公司举行隆重仪式,聘峻青为名誉总经理。峻青发表了简短而热情洋溢的讲话,并当场献出一幅由他亲笔绘制的八尺巨幅国画。画面上百花盛开,春意盎然,表达了他对公司事业的祝福。期间他还接受了山东电视台以及当地媒体的采访,接见了一批又一批慕名拜访的文学爱好者。
21日上午,峻青又回到潍坊。因疲劳心脏不适,干脆住进潍坊医学院附属医院,而这也意味着他第二次潍坊之行该结束了。7月4日,我和附院一位医生陪峻青夫妇前往招远。上车后峻青一直眯目休息很少说话,但车过昌邑潍河大桥的那一刻,他却突然睁大眼睛,将脸贴上车窗向外张望,同时喃喃地说:“啊!昌邑?这是昌邑?当年我在昌邑住过的呀……”
峻青又回广刘村潍河滔滔是乡情
2005年4月末,83岁的峻青受到潍坊学院和昌邑市政府的“双重”邀请(潍坊学院邀请其出席“潍坊名人馆”开馆仪式,昌邑市授予其“荣誉市民”称号),又一次踏上潍坊这块热土。
峻青与老伴于康是乘飞机到潍坊的。潍坊学院很注意保密,即便我是峻青的至交,也被封锁消息。但4月28日下午,峻青直接给我打电话了。他解释说:“我既然来了,不让钟亮知道是不行的,后来他们也同意了。”我赶紧赶往宾馆,首先看到的是于大姐,她戴着墨镜,我觉得不太对劲。一问,原来因糖尿病严重,她已经失明了。她握着我的手,凄然笑道:“老孙现在就是我的拐棍,他怕把我扔在上海不行,所以一起来了。”又说:“潍坊学院的大夫护士很好,可我觉得跟你更实在些,给我到外面买个小塑料凳吧,我洗浴时扶着安全……”我听了心头一阵发酸,几乎掉下泪来。
峻青夫妇在潍坊住了3天。潍坊学院的活动结束后,昌邑市委来车,把他们接了过去。5月10日我和潍坊市文联的几位同志到昌邑宾馆看望,从而了解到:老人家一踏上广刘村,便被浓浓的乡情所包围。他不管走到哪里,当地的老百姓都是敲锣打鼓,扭秧歌放鞭炮,以隆重的礼节来欢迎这位人民的作家。峻青激情难抑,老泪纵横。一连数日,他走访了当年战斗和工作过的地方,拜会了曾经共事相处过的老朋友。当他走向潍河面对滔滔流水时,刹那间《黎明的河边》《老水牛爷爷》等作品里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现。这条河使峻青感到骄傲,而他的心灵也受到潍水的洗涤。事实上昌邑人民在提到潍河时,总要把它和一部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那就是《黎明的河边》和它的作者峻青。如今在昌邑市区潍河湿地公园,建有以峻青名字命名的广场,广场的主体石雕则是翻开来的那本《黎明的河边》,这其实就是人民授予峻青“昌潍大地之子”的硕大而不朽的荣誉勋章。昌邑市还把峻青当年住过的广刘村的大道命名为“峻青大道”;把峻青创作《黎明的河边》《老水牛爷爷》时的“故居”(广刘村的果园小屋)加以修缮,扩建为“峻青文学艺术馆”,继之定为“红色教育基地”。
不久前,笔者来到广刘村参观,在“峻青文学艺术馆”里缅怀这位人民作家辉煌的人生。忽然想起某年除夕,峻青曾为我画了一幅《红烛图》。我意识到,峻青其实就是一支红烛,“红”是生命的底色(上海市作协纪念峻青创作70周年座谈会,《文学报》报道的题目即是《他的生命底色是红色》),“烛”则意味着燃烧、发光,在照亮自己的同时也照亮周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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