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父亲
李俊三
我的父亲在村子里是个能人,小时候读过六年书,算有文化。年轻时他在当时的小公社里混过,跟着书记走村串户,了解民情,也接待县上的头头脑脑,算是见过世面,之后,在村里当小队长多年,算是个干部。有了这些,我不能小觑我的父亲。在大街上,那个倒背着手,走来走去的老头,就是我的父亲。
如今,我的父亲八十岁了,也没有做出多少轰轰烈烈的事情来。他和别人的父亲没有多少不同。
普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文人这样说,父爱是一座大山,挺拔而伟岸；父爱是一片大海,浓郁而深远。文人还这样说,父亲是伟大的、勤劳的、简朴的、善良的……
我的父亲靠着勤劳和智慧支撑着一个家,在小村里过着殷实的日子。20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们村子附近经勘探发现地下油气资源丰富,于是成了油田开发会战的主战场。当时,胜利油田搞开发会战,调集华北油田来支援。我们村子附近的钻井队,就来自华北油田。这个钻井队,打探井,在我们村子附近一住就是两年。
打井需要大型机械,好几台柴油机并排着,庞然大物也。这些大型柴油机,长期运转,会时不时地漏油。漏下的这些油,流到地上,流进废水沟里,再与其他废物一起,被处理掉。
父亲打听到这些废弃物有地方收购。于是,他每天弓着腰在柴油机旁,用自制的刷子,蘸污水上漂着的废油。这个活又脏又累,还危险,但我父亲不怕。柴油机旁,震耳欲聋,父亲不顾。
并不是谁都可以去捞那些废油的,用父亲的话讲,要搞好工农关系。起先,父亲去捞油,就遭到一个石油工人的斥责,指着父亲的鼻子怒吼:你不要命了。父亲当然要命,但他不死心,天天在井场旁边转悠。父亲不会抽烟,却天天口袋里装着青州香烟。那时候,青州香烟不便宜,一块九一盒,记得那时我的工资才65元。父亲无论是见到队长,还是一般钻工、泥浆工、材料保管员、伙房师傅,都一律递上香烟,慢慢地都熟悉起来。父亲捞废油不碰公家财务,有时还无偿帮钻井队跑腿。这样,那些工人也就不那么较真儿了。后来,钻井队废弃的铁头、钢丝绳、棕绳等等,都送给父亲。父亲“发了财”,但不是守财奴。他经常给我们讲,你赚了十元钱,全装进自己的腰包,你也就只赚这十元钱了。如果你拿出三分之一给帮助过你的人和特别困难的人,你就还可以继续赚钱,源源不断。
父亲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他的话不守规矩、没有章法。这些年来,我理解了父亲的话,并将其精神实质落实到工作中,那就是尊敬领导、团结同志、努力工作。我受益了,并一直受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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