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想 曹 操
□陈邦元
我家对面有一家酒店，名叫铜雀台开元大酒店，可视为铜陵地标建筑。酒店环境幽雅，三面环水，建筑别具匠心，春天满目葱茏，夏天林荫蔽日，是休闲漫步的好去处。
我不知为何叫铜雀台开元大酒店？但我知道铜雀台是与曹操连在一起的。公元210年，也就是建安15年，曹操在被后人称为“三国故地，六朝古都”的临漳建起了宏伟的铜雀台，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每当我到铜雀台酒店参加活动或漫步时，总引起我对曹操片片怀想。
文学的力量是伟大的。对于曹操的认知，来自少时阅读《三国演义》，罗贯中先生笔下褒贬鲜明，诸葛亮是忠臣的楷模，曹操是奸雄的化身。曹操死时，罗贯中用的标题是：“治风疾神医身死，传遗命奸雄数终。”使得曹操的权谋形象在民间被深深固化。
伴随着历史知识的丰富，《三国志》、魏晋历史的研读，真实的曹操形象在我心中日益清晰，也日渐伟岸，是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能称之为“文韬武略”的杰出人才之一。
文学的曹操形象是嫁接的。三国时代是大动荡时代，哪一个军阀都少不了血腥谋略，否则他就不能生存，历代文人都误认为是曹操断绝刘汉正统，将其妖魔化。如铜雀台相关的嫁接就十分明显，赤壁之战发生在公元208年，铜雀台建成于公元210年，曹植的《铜雀台赋》则是铜雀台建成之后所作，但《三国演义》中写道，赤壁之战前，诸葛亮为联合孙权抗曹，“孔明用智激周瑜，孙权决计破曹操”，这里的“智”就是孔明即兴诵读曹植的《铜雀台赋》，并将其中“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改为“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挑拨曹操要抢周瑜的老婆和姨姐，激怒周瑜，促其誓死抗曹。这纯是虚构，铜雀台还没有建，无所谓《铜雀台赋》，是罗贯中为增强文学可读性和吸引力所做的嫁接，就像杜牧：“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纯是文人的想像。再比如苏东坡“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小乔早在建安三年就与周瑜结婚，赤壁之战时已十年婚龄。30多岁了，古人认为是年长色衰之人，还“初嫁了”？切莫将文学和史学混为一谈。
真实的曹操是智慧的。智慧表现在曹操自强不息。他是一次次失败，却一步步成功，几乎战胜所有对手，统一天下秩序，重建山河规范，可惜他没能战胜自己的寿数，在取得最后成功前离开了人世。如果他亲自取得了最后成功，开创了—个比较长久的盛世，他使用的一切心计和手段都会被染上金色，可惜他没有这个幸运，导致永久遭到后人的非议。但不管怎样，三国时代几个政治家、军事家对统一都有所收获，而以曹操为最大，司马氏一度完成了统一，主要是曹操打下的基础。智慧表现在曹操提倡薄葬。曹操生前将自己的一生闹得轰轰烈烈，是名副其实的生命强者，但他拒绝生命结束之后无聊的奢侈，提倡薄葬，他的遗嘱是：“敛以时服，无藏金银财宝”。我想这既是他对历代皇家陵墓屡屡被盗的感悟，也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真实的曹操是文学的。曹操是改造文章的祖师，开启并繁荣了建安文学，形成了建安风骨，余秋雨先生曾说：“曹操一心想做军事巨人和政治巨人而十分辛苦，却不大辛苦地成了文化巨人。”漫长的历史中，有多少文学家能让自己的文句千年通用？不多，曹操就是其中的一位，我们今天许多熟语都出自他的手笔，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为何曹操的诗句能变成千年通用呢？自然是曹操的诗句格局大，表达的是宇宙人生，天地生命，同时干净朴实，简约精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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