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撒米忆周老

新安晚报 2022-02-21 09:23 大字

□合肥张宏明

在我住所的南阳台上,放着两个已经锈迹斑斑的精巧鸟笼,它们的存在,标志着我曾经有过养鸟的经历。我养过萧县八哥和合肥斑鸠。种花不开,养鸟不活,实在有点让人难堪。这也说明我的粗疏行为与急躁心性,并不适合做此类事情。尽管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充满着与小动物和谐共生的愿望。

但是,我还是养成了养鸟的习惯,只不过是以另外的别样的方式。每年冬天来临的时候,我都会用塑料盒从米桶里舀出白花花的精米粒,把它倒在卫生间朝西的窄窄的窗台上,以供冬天里无食可觅的鸟雀来啄食。而自己则悄悄地躲在屋内,看鸟雀跃跳。不再采用圈养的形式,同样可以近距离观察鸟类的姿态,这无疑是一种养鸟的情怀。只是有时不小心弄出声响,小鸟们便惊恐万状,一飞而散;再过一会,忍不住美食的诱惑,它们又会纷纷落下,继续啄食不已,直到食尽而去,留下了让人讨厌的鸟粪遍窗台。

窗台撒米以喂鸟,得自著名花鸟画家周觉钧的做法。周老是安徽新美术事业的拓荒者之一,1951年浙美毕业后,就来安徽省工作了,是老一代的美术家。他从阜阳劳改农场回到合肥,便栖身于安徽省文化厅下属的艺研所。我认识他较晚,他与省博物馆的马彬先生是校友,我是通过马老与他相识,恰好他最后的安居之所是安庆路西端(长丰路上)的干休所,离我上班之处有一站多路。于是,我便经常登门观其作画,交往甚密。他送我一本《周觉钧画集》,其中有一件“天女散花”的绣片。周老告诉我,那是他在坐大牢时用毛巾上的彩丝织成的。面对着漫漫无尽头的监牢时光,他仍然没有放弃对美的追求。我默默望着这个瘦弱倔犟的老头,心里涌起波澜,由衷地佩服他的坚韧不拔。

周老的家,安于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红砖五层楼里。他住的四楼,南窗下,常常会被外面的树木遮挡住阳光。我在他家逗留的时候,他时常会抓一把米粒,撒在窗台上,给麻雀与其它鸟类喂食,然后,观察鸟之飞跳的姿势,再将其画入工笔兼小写意的画面中。凡事皆有因缘。如果我与周老不认识,也不会知道他的花鸟画原来是一种写实写生,表面上的闭门造车,实际上是来自对现实生活的仔细观察。无怪乎看他的作品,总是那么生动贴切、栩栩如生,原来,无不来自生活的写实。他在拥有精湛技艺的同时,并没有远离人间烟火。他的独特喂鸟方式,给了我很大启发:养鸟,原来也可以采取这种方式——让鸟自由飞翔的同时,人也可以达到与鸟亲近的目的。

于是,搬到望湖城居住的这十多年,我便把周老养鸟的方式学到做到了,那是一种慈善,更是人类应有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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