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回葛套去了

新安晚报 2022-02-21 09:32 大字

□合肥程耀恺

2月16日下午,我正在为书稿选配插图——这事颇为繁杂,一旦手机与电脑连线,我也随之进入人机连线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如此一直到4点多钟,电脑骤然发出短促而沉闷的铃声,似乎有异动,于是忍不住停下作业,查看微信,竟是王青发来的噩耗:刚才听说老鱼走了。这让我一下子陷入巨大的悲痛中。紧接着,苏北、姚文学等文友发来安慰我的短信。我默默站了起来,离开书房走进北屋,打开窗户,对着宿州方向,三鞠躬致意。

朋友就这么走了。面对他留下的著作《时间与记忆》《返回》《光与影》,往事像水一样漫上心头。很多年前,我因为想写《春夜里的散文思考》,意在对全省的散文势态作些评点,就选择《散文》杂志为窗口,把在该杂志发表过文章的安徽作者,连同文章目录,一一摘录下来。我找黄从慎商讨这事,他很赞同,却说:怎么把宿州的于吉瑞给遗漏了?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并关注于的名与文。那篇文章发表之后,我陆续写过夏夜、秋夜、冬夜里的散文思考,在这四篇文章中,多次提及于吉瑞。估计,也就是在那时,他同样开始知道,世上还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散文同好。

之后,我曾专门跑到宿州,跟他天南地北地海吹一通。有一年的正月初七,我从南京、他从宿州出发,相约到池州的梅村看傩戏,然后各自回家伏案写观感。再往后,他主持宿州学院的院刊编辑工作,每两个月要来合肥送审文稿,来时便住进省教育学院(现在的合肥师院)的招待所,等他公事完毕,电话告知:“我来了。”接到电话,我再忙,也会放下琐事,赶到他的住处,两人一同去安庆路上一家小酒馆,对饮。那家酒馆门外,有两棵硕大的枫杨。我俩微醺之后,便开始七扯八拉了。我问他,《新散文百人百篇》上你署名老渔,怎么后来把三滴水去掉了?他说:“‘渔’是动词,渔利,咱干不了!‘鱼’是名词,叫老鱼,一来是老于的谐音,二来我就是一条鱼,‘鱼在在藻,有颁其首’‘鱼在在藻,有莘其尾’‘鱼在在藻,依于其蒲’。我这条鱼,与藻蒲相依,悠然自得,不亦乐乎!”平常不苟言笑的他,说到自己的笔名,竟然也手舞足蹈起来。出了小酒馆的门,来到大树下,各靠一棵枫杨,吹吹风,定定神。看到各自背后的树,我说:“你那棵是藻”,他说:“你那棵是蒲”。我俩就说:“藻蒲相依,你我相依,夫复何求!”

作为朋友,我喜欢老鱼的为人,却一在南一在北,无法日日相处,好在有他的文章,可以时时相伴。老鱼零散发表的文章,我是篇篇必读,汇集成册,我也必置案头。老鱼的文章和他的人一样,看上去挺草根,不像专业“玩文学”的人,然而,他是个能把瞬息的生活感受,进行无限放大的高手,是把自身特有的精气神,吹入描写对象的巨匠。他的文章地域性显著,不是他的出生地葛套,就是他寄身的宿州,一个是乡,一个是城。他写葛套,能让你闻到麦地里的气息;他写宿州的《5路车》,能让你感受到散发在车厢里的平民情谊。和他的人品一样,他的文字干净纯粹。他不像某些时文作者那样“咀嚼身边的小悲欢,而且就看这小悲欢为全世界”。他笔底的世界,说起来虽不算大,也就是葛套与宿州,然而,透过那一乡一城的起始路径,田舍街景,春花秋叶,朝云暮雨,男女老幼,人情冷暖,读者看到的是熟悉、亲切的城乡场景与情感画面。人间的温暖与生命的疼痛,相辅相成,剥离不开,使老鱼的文字,变得真实,变得有份量;又因为删繁就简,裁剪恰当,让他的文字如行云流水一般畅达,可读性强。

入夜,北风呼啸,天气转寒。我把历年来老鱼赠给我的书与字,都放到案上,逐一细品,权作怀念。有一种说法,叫文如其人,其实他的字亦如其人。老鱼的人、文、字:沉稳、温暖、明朗、亲和,一如生活里的光、灵魂里的风。夜深了,我独自伏在案上,不知不觉进入梦乡,见老鱼缓缓走近,施礼,然后说:我回葛套去了。我追问不及,蓦然惊醒。推窗遥望,但见满天飞雪,纷纷扬扬,将近处的大蜀山,遮掩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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