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停留的爱姜敬东

山东聊城姜敬东

2020年春节期间，我发现红掌花盆里长出一棵草，因为在冬季，但凡有一点绿意就显得格外亲近，所以，就任其自然生长，不忍除之。

它的来历并不复杂。之前栽花的时候，花盆里土不够，我就去徒骇河畔挖土填花盆，这棵草的草籽就顺便跟我回家了，后来遇到了合适的温度和环境，就悄悄发芽生长了。原来，这是一棵蒲公英。

充足的阳光和水，使这棵草健康成长。慢慢长出半米长，结了很多花骨朵。因为疫情严重期间不方便外出，我就在客厅、卧室、厨房、阳台一带辗转。忽然那棵草就开出一朵金黄素静的小花，细小的长方形花瓣层层叠叠的，散发出一束细微的光芒。时值冬季，因为疫情全民宅家，这朵新鲜素朴的小野花迅速点亮我的心灯，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阳台看看，是否又新开出一朵花呢？

其实，我发现这个花的寿命并不长，最多也就几个小时而已。然后闭合花朵，形成一个上尖下圆的“闷葫芦”，最上端是干枯的花瓣被收缩成一小撮含在“葫芦嘴”里，感觉它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几天后一个洁白的绒球横空出世，它结构缜密，姿态优美，柔软、纯洁。每一个组成部分都是一架小降落伞，稍一触碰，就纷纷扬扬，落到附近的花盆里，窗台上，地上，甚至浇花的水桶里。不几天，它们就在花盆里落地生根，长出绿色的小苗，楚楚动人。

蒲公英一边开花，一边成批制造“降落伞”。同时长得越来越高，据我目测，植株高有一米多，分出好多枝枝叉叉，向四面八方延伸，侵占到别的花枝间，花朵此起彼伏，开开合合，弄得阳台上如初雪微降，白绒绒一片，一棵蒲公英竟然雄踞阳台的半壁江山。

我突然想种一盆蒲公英。就把一个闲置的花盆整理好，把蒲公英的小小降落伞埋进土里，浇点水，等着它们发芽。不几天，花盆就被小苗们占领，小苗蹭蹭蹭窜得可快了，一开始的几片叶子没有锯齿状，像一把小勺子，后来长出来的叶子才出现了锯齿状。小苗越长越高，我就开始围着它们打主意。早晨烫鸡蛋花时，就会去阳台上摘几片蒲公英的叶子洗净放入鸡蛋花里，放适量盐，淋上香油，美美地喝起来。

我种的这盆蒲公英成长很快，迅速开花结果。可能受环境限制，缺乏大自然的风雨雷电调教，这一批蒲公英二代较之前那一棵显得有些孱弱，但也不辱使命，制造了很多“降落伞”，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我猜测，最初的那棵蒲公英之所以茁壮成长，兴旺发达，可能是那个盆里就它是主角儿，红掌已退化，无力与之争夺养分，它就成了霸王。而我种下的这盆蒲公英，盆小土薄，僧多粥少，植株密密麻麻，拥挤不堪，互相牵扯，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距离，也就没有能够充分自由发挥的空间，所以，都枝细花微，平庸无奇，难成大器。

在野外，我经常遇见长得像一棵小树一样的野草，观察其周围，都比较空阔，皆无其他明显的“宿敌”与之争夺空间和养分，物竞天择，也许那些弱不禁风的植物早已不得已放弃了生存的权利，最后慢慢灭亡。留下来的，才会得到继续传承家族的机会。

其实，野草之所以生命力旺盛，关键还在于它的“野”，天生活在旷野之上，裸奔于风雨雷电之间，无人骄纵，亦无人捧杀。无人注意，亦无人存心暗算。尤其在人迹罕至的僻静之所，野草土著们去伪存真、去劣存优，世代相传，不亦乐乎。

花盆里长不出万年松，那么，通过实践，我认为花盆里也种不出真正血性的野草，比如蒲公英。野草在人工环境里呆的久了，就难免被驯化、被奴役，甚至被玩弄，被吃掉，最后变得媚俗软弱，面目全非，丧失自我。

蒲公英有着充满朝气的黄色花朵，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一开始我给小文起的题目是《野草的野》，当发现这条花语之后，我改成了《无法停留的爱》。宅家闲得无聊时，曾养活一棵巨无霸的蒲公英，也种过一盆比较可爱的蒲公英，赏其花，食其叶，念念不忘，遂作小文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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