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不了业”的老年大学
山东老年大学大观园校区戏曲课课堂近60岁的陈虹至今记得,多年前在一个冰雪消融的日子里,一位癌症晚期的同学坐在轮椅上,面色憔悴,被孩子推着来到学校,仅为了和大家拍摄一张毕业照。自那以后,陈虹的记忆里总是不时地重现当时的画面,深受感动。如今,陈虹已经在山东老年大学学习了十年,她说,这里有着太多她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在山东老年大学,有很多上学十年之久还不愿毕业的老人们,他们之中有些人觉得回到家中太孤单,有人觉得在老年大学找到了新的生活。文/图记者孙倩
老人开始新生活
“辕门外、层层甲士列成阵,虎杖前、片片鱼鳞耀眼明。”每周总有一天,山东老年大学大观园校区的教室里总会传来字刚腔柔、婉转千回的京剧曲目,3月28日,她们排练的是《穆桂英挂帅》。教室里三十名学生正随着老师的唱腔,伴着京胡的曲调,重现当年穆桂英的风采。还不到60岁的刘振华坐在第三排,正是这些特别的学生中并不特别的一位。
为了这节戏曲课,刘振华在前一晚就已早早将课程所需的衣物、材料备好,才安心睡觉。如今,每天早晨八点出门,晚上六点到家,已经是刘振华最普通的日常生活。上午她在校园里学习,下午外出参与第二课堂,或是参加其他活动,总之,她的生活被填充的“满满当当”,少有空隙。
退休前,刘振华是某美术总厂的一位工人,育有一女,为了家庭生计,培养女儿,她年轻时岁月只能用在奔波于工厂和家庭之间。如今,刘振华的女儿菁菁(化名)早已长大成人,成为一名优秀的体育运动员,远在他乡,难见一面。因此七年前,有了“完成使命感”的刘振华决定走进老年大学,开始“夕阳之行”。
“我以前就听说在这里,一些老年人退休后又找到了新生活。”刘振华说,因此她羡慕不已,“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忙,他们惦记父母,又要养家糊口,分身乏力,指望着他们的陪伴也不现实。”刘振华说,她不想和爱人一起在冷清的房间内等待手机响铃,他们都觉得老人也该有自己的精彩人生。
圆年轻时戏曲梦
“我记得我第一个专业是声乐班,学了六年。”刘振华说,提起声乐班的六年,她觉得特别充实特别快乐,“第一次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我又交往到了新的朋友新的伙伴。”刘振华说,在课堂以外,她和同学们也经常相约去KTV、公园,像年轻人一样。“而且我的声乐老师年纪和我女儿相仿。”刘振华说,在课上,老师是专业的,但是在课下,“她也会跟我聊天,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女儿一样。”
声乐班毕业后的刘振华并不想离开学校,她又报名参加了戏曲班,她说这里不仅有她的老师和同学,更有她想象中的青春,“我小时候就喜欢唱歌,但那时条件不允许。”刘振华记得很清楚,她初中时考上了文艺团,本准备学习唱戏,但碍于母亲威严的一句“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个”,被剥夺了歌唱的权利。
如今提起往事,刘振华仍难掩遗憾,“而且小时候我们家庭条件也有限,确实无法供我学戏。”但如今,刘振华觉得,这一切都被用另外的方式所返还。
“我爱人平时在家也喜欢唱几句。”刘振华说,如今她和爱人虽各有各的生活,“但偶尔他在家也会唱几句,我还总打趣他,唱的实在不专业。”刘振华笑着说,一会自己还要再唱几段。
也许今晚,刘振华正收拾自己喜爱的衣物,放在床头,等待第二天的课程到来。
“祥林嫂”想做“有价值”的人
“祥林嫂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看见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这是鲁迅短篇小说《祝福》中对祥林嫂的描写。
今年快60岁的陈虹也曾因双目无神,身材干瘦,面部微微凹陷而被熟识多年的好友戏称为“祥林嫂”。“我身体一直就不好,有时候连上楼都困难。”陈虹说,她经常感觉到半边身体是麻木的,加之多年前受过外伤,干什么事都是“有气无力”的。
这样的身体状态让陈虹在退休前就想锻炼一下身体,“我一直在家休养,但也没什么进展。”陈虹说,十年前,好友劝自己“出来看看”。于是陈虹报名参加了老年大学的瑜伽课,“没想到那段时间状态还真挺好。”陈虹说,瑜伽课毕业后,她又报名了面塑、剪纸、手工装饰画等专业,每毕业一科就再学另外一科。“我们年轻时候思想太空了,来这里就像是充了电。”陈虹记得,记忆里她从来没有时间和条件去学习自己所喜爱的事务,没想到年纪大了,倒是找到了一种“补偿感”,“我女儿也特别支持我,经常给我买一些学习所需的用品,她说看我这样她也放心。”
对于陈虹来说,更值得开心的是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有价值”的人。“人家都说,人越老越不中用。”陈虹说,她曾这样以为,后来发现自己学的东西竟还能反馈给社会,“这让我特别自豪。”如今的陈虹是山东老年大学五老志愿者团队的副队长,她时常带着老年团队走进学校走进社区走进她所能涉及的领域,“能把学到的些许能力传播下去,这就够了。”
我的身体依旧不好,但比以前却好了太多。”陈虹说,自己曾因为身体状况觉得生活黯淡无光,而现在满足和愉悦让她忘却病痛,发现“夕阳也有光亮”。
现在,陈虹的朋友见到她以后,总是格外诧异,再也没有叫过她祥林嫂。
精神养老最幸福
在老年大学的十年间,陈虹有过无数次感动的事情,曾有一件事让她记忆深刻,“当时有位同学癌症晚期,不得不离开学校,可他一心想跟我们拍摄一张毕业照。”陈虹记得,本来毕业照已约定好时间,但同学却记成了约定日期的前一天,“那天雪刚刚融化,他坐在轮椅上被儿子推着过来。”那一帧画面永远刻画在了陈虹的心里,陈虹和同学们决定提前一天拍摄照片,“我记得赶来的摄影师还安慰他,哪怕你来不了,毕业照上也一定有你的位置。”提起这些回忆,陈虹的眼神飘向了前方。
经常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是60多岁的石英(化名),如今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外婆,同时也是老年大学的一名学员。作为班级里的班长,她经常和老师沟通交流,平看起来是一位乐观和蔼的老人。可她说,离开老年大学回到家中后,她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我女儿生了两个孩子,现在她的大儿子15岁,青春期,有点叛逆。”石英说,她的小外孙现在才两岁,父母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外孙的身上,“他们总觉得老大长大了,该懂事了,可怎么说他也是个孩子。”
石英说,因为父母的关注度变小,老大叛逆越来越严重,“我知道我女儿女婿他们也不容易,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两个孩子。”于是,石英每次中午下课后都要赶到学校接“老大”放学,“可我觉得最难的,不是照顾孩子,是关注孩子的成长。”石英说,她还要再次和女儿沟通,“哎,都不容易,至少在学校能让我换个心情。”
刘振华、陈虹、石英,她们说,她们还愿意再在老年大学学习很多很多年,直到身体不允许。她们留在老年大学有千百种不同的理由,但她们都觉得,精神养老才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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