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型制造:制造业的新动能
□李晓华
山东是制造业大省,推进制造业的新旧动能转换,需要我们密切跟踪国际制造业发展的最新趋势。服务型制造,正是当今全球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制造企业开始在实物产品的基础上向客户提供各种增值服务,在满足客户高层次服务需求的同时,提供服务的能力成为决定制造企业竞争力和盈利能力的重要因素。制造业的服务化成为制造业发展的新趋势,也是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
进入后工业社会,制造业的价值分布将从制造环节向服务环节转移,服务性活动所占比重越来越大
从价值链的视角看,一个典型制造企业的经营活动,除了加工制造外,也包括研发、设计、物流、分销、安装、维修等服务性质的活动,这些活动构成价值增值的链条。可以看出,制造业本身就包含服务活动。这些服务活动可以划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基本服务:聚焦于产品的提供,它建立在生产能力运用的基础之上,包括产品/设备的提供、备用零件提供、质保等；第二类,中等服务:聚焦于产品状态的保持,它建立在将生产能力应用于产品状态的保持之上,包括预定的保养、技术求助台、维修、彻底检修、运送到目的地、安装、操作员培训、操作员认证、状况监测、实地服务等；第三类:高级服务,聚焦于通过产品性能展现的服务,它建立在将生产能力转变为管理产品性能的能力之上,使产品最大限度发挥它的使用价值甚至增加新的价值,包括客户支持协议、风险和报酬分享合同、通过使用获得收入的合同、租赁协议、个性化定制、各种增值服务。服务型制造是制造与服务融合共生发展的新型产业形态,制造企业通过优化和创新生产组织形式、运营管理方式和商业模式,由提供基本服务升级到提供高级服务、从提供支持产品的服务拓展到提供支持客户的服务,从而实现以加工组装为主向“制造+服务”转型,从单纯出售产品向出售“产品+服务”的组合转变。
有一种观点认为,服务型制造只是少数高端产业中的行业领先企业的事情,大部分产业没有发展服务型制造的条件,大多数企业也没有必要发展服务型制造。实际上,无论从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来看,服务型制造在几乎任何一个产业、任何一个企业都大有可为。在许多情况下,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所需要的并不是产品本身,而是产品所能提供的功能或使用价值(效用)。因此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指出,客户购买和考虑的价值,并不是产品本身,而是产品能带来的效用。企业销售产品,个人用户或企业用户购买产品,实际是买卖之间物品所有权的转移。用户所需要的不是产品,而是产品所提供的功能,这就意味着,所有权属于谁对于用户效用大小的关系不大。所以,企业如果不是销售产品,而是销售基于产品的服务,对一般的用户而言没有什么差别。不发生产品所有权的转移,但是为用户提供所需要的功能,就是制造业服务化的一种重要形式。
从发达国家的实践看,服务型制造已成为制造企业转型的方向。发达国家进入后工业社会,技术先进、劳动成本高,劳动密集型的加工组装环节在发达国家已经不具有比较优势,因此,许多企业利用自己的技术创新优势向技术开发、创意设计、个性化需求满足等服务型活动转型,制造业的价值分布从制造环节向服务环节转移,产品开发、改进、销售、维护、运营、售后、回收等服务性活动所占比重越来越大。发达国家普遍存在“两个70%”的现象,即服务业产值占GDP比重的70%,而制造服务业占整个服务业比重的70%。在制造服务化程度最高的美国,制造与服务融合型企业占制造企业总数的58%。随着制造企业向服务型制造转型,服务活动对制造企业利润的贡献不断提高。
服务型制造可以增强企业竞争力,有利于产业向价值链中高端升级,是从供给侧发力实现经济增长的新动能
随着中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改革开放以来支持我国制造业高速增长的人口红利消退,即使考虑到劳动生产率的影响,我国制造业的单位劳动成本与周边国家相比也已不具有优势。中国制造业发展面临诸多问题,同时又要坚持制造业的发展,那么,中国制造业路在何方?我们认为,服务型制造是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
服务型制造对制造企业意义重大。首先,服务型制造可以增强企业竞争力。工业产品科技含量提高和技术升级加快、产品本身的高技术化趋势越来越显著,从而造成产品结构越来越复杂,企业需要增加对产品研究开发的投入,不断增强技术创新能力。其次,服务型制造可以满足用户的个性化需求。如果制造企业能够通过在提供产品之外提供更多的额外服务,就能带给用户更大的价值。第三,服务型制造可以提高制造企业的附加值和利润。制造环节的日趋标准化、自动化,使该环节的利润不断下降,形成产品差异的环节向价值链上游的研发、设计和下游的品牌、售后服务转移,因此制造业的高价值环节正在从制造环节为主向服务环节为主转变。
服务型制造对国家意义重大。首先,服务型制造有利于增强制造业竞争力。服务型制造具有定制化的特点,难以模仿和复制,有望形成我国制造企业新的竞争优势来源。其次,服务型制造有利于绿色发展。服务型制造具有资源、能源消耗少,排放少、环境友好的特点,能够使整个制造业更加清洁。第三,服务型制造有利于向价值链中高端升级。加工制造环节上游的研发、设计服务,可以改进产品的技术、设计、质量；加工制造环节下游的服务,可以进一步增加产品带给用户的价值和带给制造业本身的附加价值,提高利润率。第四,服务型制造有利于带动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服务型制造的发展是与先进技术的大量使用相伴的,基于产品的高级服务多数也是高技术服务。服务型制造带动企业附加值的增加,在宏观上表现为同等投入下产出的增加。
服务型制造符合国家的经济战略导向。首先,服务型制造是推进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途径。发展服务型制造,可以从供给侧发力,改善工业和制造业的产品供给状况。其次,服务型制造是新旧动能转换的重要内容。“新动能”的含义包括新的增长动力,从要素驱动转向创新驱动；新的竞争优势,从低成本优势转向综合竞争优势；新的产业,从传统产业转向高技术产业和新兴产业；新的价值链地位,从中低端转向中高端；新的商业模式和产业业态。而服务型制造无疑具有这些新特征,是经济增长的“新动能”。
我国制造企业发展不平衡,对服务型制造的认识和实践参差不齐,政府须从各方面加强激励、支持与引导
目前,我国大力发展服务型制造已具备许多优势,如发达的互联网基础设施、巨大的人口网络效应,齐全的制造产品种类等。然而,无论从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服务型制造对我国大多数企业还是一个新生事物,在促进制造业的服务化转型的初期,政府必须加强引导。这主要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支持服务型制造试点示范。我国制造企业发展不平衡,对服务型制造的认识和实践参差不齐,除少数行业领先企业在服务化转型方面步子较快之外,大部分企业对服务型制造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对发展服务型制造无从下手。针对这种情况,需要支持有服务化转型动力、基础条件较好的企业,选择有代表性的服务型制造模式进行试点。同时,加强对服务型制造优秀企业案例的经验总结,加大成功案例的宣传力度,让广大制造企业认识到服务型制造的重要性,激发他们向服务型制造转型的热情。
加快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和信息技术发展。信息技术是服务型制造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个性化定制、全生命周期管理、信息增值服务等服务型制造模式都需要先进的信息基础设施作为支撑。因此,需要加强物联网、新一代移动通信等基础设施的建设、普及,加大对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基础的基础科学与产业共性技术的支持,促进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企业的发展。
支持企业开展服务型制造模式创新。由于企业产品、能力和客户需求不同,服务型制造具有高度的差异性,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完全相同的模式可以模仿,而且新一代信息技术日新月异地发展,不断提供新的服务型制造支撑手段,需要企业在实际经营和市场竞争过程中不断进行创新。坚持对新模式、新业态包容审慎的监管原则,给企业提供创新的空间,同时在双创空间、资金、技术等方面加强对中小企业的支持,调动企业的创新活力,形成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潮。
鼓励国内企业“走出去”。相比较而言,发达国家制造企业的服务化水平领先于我国,“走出去”是获取服务型制造领域国际先进技术、商业模式、管理经验的有效途径。应鼓励国内企业在发达国家设立研发中心、收购服务型制造领域的世界领先企业,借助国外资源促进我国服务型制造业实现跨越式发展。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产业布局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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