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榜”题名后 鞠厚生(滕州)
我们的学校是医院搬走后腾挪出来的,自然较为陈旧,略显杂乱无章,但我的心里依然充满了希望。我知道,再过几天,我就成为这所学校里的一员了。
俗话说得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我不算漫长的人生经历中,金榜题名——那些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们专享的礼遇与我无缘了,红榜题名我倒经历过。头一年我以九分之差没能进滕县一中,考一中又不能同时报考中专,我只好以复读生的身份再回滕县十二中,开始了又一年为考中专而努力拼搏的初三生活,时值1985-1986年。
1986年夏天的一个中午,中考结束后正在自家院子里树荫下酣睡的我,被在城里教书的族叔摇醒,告诉我教育局发榜了,我考上了枣庄工业学校。我顾不上再做美梦,连忙起身给族叔道谢。随后跑出家门,打听其他同学的情况。结果很快就有了:杨列强被济南的山东建筑工程学校录取,高斐、张厚芳上了峄城的枣庄幼儿师范,田菊成了滕县卫校的新生。我们王开村人多考生多,上高中考上大学的大有人在,有的人家甚至点燃鞭炮,以示庆贺。考中的同学们兴奋之余,相互跨村串门告知喜讯。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商议:大家入学前到城里玩耍一番。几天后,我们来自四个村的几个同窗好友,在集合地点会合后,骑自行车一起向县城进发。我们在城里逛了一圈后来到荆河公园。大家遛累了,就去划船。两个男生负责划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没多久,录取通知书下来,我被分配到采煤专业班。后来我才知道,我以546分的成绩名列前茅,我们班的平均分数要比同级其他班高。如果不学采煤专业,三年之内不准报考。这对我们从农村来的学生来说是个两难命题,我们绝大多数选择了服从分配。通知书上要求上学时带上户口和粮油关系转移证明信。耳背的父亲大字不识,让我连续读了好几遍,才听清,他的儿子考上了中专,吃上了公家饭。老父亲喜极而泣,不停地用深灰色的袖口擦脸上的泪;神志不清的老母亲这时候清醒了,先怔怔地望了我几分钟,然后一把把我拉进怀里,嘴里不停地唠叨:“俺儿考上了,俺儿考上了!”两个出嫁的姐姐丢下手头的活,带着各自的孩子来到我家,把录取通知书反正面来回看了好几遍。一向老实巴交的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元钱,让我到代销点买烟,用来款待前来道喜的乡亲们。因辛苦劳作而驼背多年的父亲在村里仿佛一下子挺直了腰杆,不善言辞的他话语里自豪了许多。张家四婶子用我的故事,现场教育她的两个上小学的儿子:“好好上学,以后像你鞠家大哥那样端公家的饭碗。”印象中,上世纪八十年代根本没有现在盛行的升学宴、谢师宴,我们能考上高一级的学校,既和自身的努力分不开,也与老师们的辛勤付出有关系,我们从心里感谢那些甘为人梯的老师们,许多老师被我们铭记终生。
半个月后,我们爷俩用干净胶质袋装满了270斤小麦,用地排车拉着,到十几里外的南沙河仓沟粮所,卖我的三个季度转移粮。一路上,热心的大娘大爷问:“公粮还没交够?”一脸沧桑的父亲总是提高了嗓门:“俺儿考上中专,给他卖粮食去。”这次老父亲用一半的收成,换我的非农业口粮,一点儿也没犹豫,舐犊之情深深地埋在他的心里。除了上坡等不好走的路外,60多岁的老父亲几乎不用我帮忙,自己就把地排车拉得飞快,好像车里没有东西似的,那情形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到了粮所,他老人家费力地弯腰,背起一袋袋沉甸甸的小麦,独自颤颤地从七八米长的斜木板上来回了好几趟,才将所有的小麦全都倒在大堆上。
入学手续准备好后,我自己曾偷偷地到我未来的求学之地看了看。那时的枣庄工业学校门卫制度并不算严,我是跟着学生摸样的人混进去的。
我们的学校是医院搬走后腾挪出来的,自然较为陈旧,略显杂乱无章,但我的心里依然充满了希望。我知道,再过几天,我就成为这所学校里的一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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