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关于人性的谜题
[摘要]【艺家言】张瑜
《嫌疑人X的献身》是日本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巅峰之作。作家自1985年以江户川乱步奖获奖作品《放学后》出道以来，已出版作品逾六十部。其2006年推出的这部《嫌疑人X的献身》，以作案一方匪夷所思的诡计，破案一方无懈可击的推理，赢得了评论界、媒体和读者的如潮好评，创造了日本推理小说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同时摘得日本文学最高奖项直木文学奖和推理小说大奖。
书名中“献身”一词似乎让人感到有些突兀暧昧，但读完全书之后细想，却发现没有另外的词汇能够更加贴切地形容男主人公高中数学老师石神的所思所为。
多年以来，石神痴迷于数学研究。然而他觉得，只擅长数学的自己，如果不能发表论文，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并因此一度产生了轻生的想法。就在他感觉生无可恋，打算在公寓里上吊自杀的时刻，扭转命运的门铃响起，刚刚搬到隔壁居住的花冈母女前来拜访。这是他第一次被数学以外的东西吸引，母女两人凝视他的明眸如何流转，从此清晰地烙在他的记忆深处。
这次邂逅不仅打消了石神自杀的念头，更是有如醍醐灌顶，修正了他对数学研究的看法：让别人知道是谁第一个爬上山顶固然重要，但只要当事人自己明白其中的真味，也就足够了。这个认识上的转变令石神解开了心结，开始以淡然的心态享受数学研究带来的充实快乐，不再为自身无法左右的事情纠结烦恼。同样的思想和行为模式，也被他复制到了与花冈母女的日常相处中：没有要和她们发生关联的欲望，她们就不是他该触碰的对象，远观足矣。对于心目中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已足够幸福，数学也好，花冈母女也罢，皆是如此。
然而，平静和圆满都是用来打破的。花冈靖子失手杀死纠缠不已的前夫之后，石神做出了保护花冈母女的决定。他用天才的头脑设计了一个迷局，令警察越是深入调查，离真相的距离就越发遥远。石神是设局的高手，破局的人一定要旗鼓相当，这就好比顶级演奏家的合奏，是互相成就的关系，否则就成了金庸大侠笔下的独孤求败或者风清扬。
高手对决，永远是文艺作品的高潮和看点。作为与石神同样毕业于帝都大学的理工男，专攻物理的汤川教授与沉迷数学的石神老师堪称一时瑜亮。面对多年以前的朋友和对手摆出的 “自己想出答案和判断别人的答案是否正确，何者较容易”这样一道带有哲学意味的数学谜题，汤川最终破茧而出，揭穿石神为坐实花岗母女无罪而不惜另杀一人顶罪的“献身”真相。
日本推理小说自成一派并非偶然，当今世界公认的三大推理文学宗师，日本作家松本清张占据一席。虽然松本无法与分别创造了福尔摩斯、大侦探波洛的英国作家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娜相提并论，但至少形成了推理文学东西方分庭抗礼的局面。日本的推理作品，不仅结构精巧、推理缜密，而且侧重探讨人性的幽微和多面。在《嫌疑人X的献身》中，汤川抽丝剥茧的破案过程固然让读者有烧脑的快感，但更让人感觉“烧心”的是石神的形象。
作为数学老师，面对冥顽不化的学生，他从对方感兴趣的赛车入手讲解微积分的概念，做到了循循善诱；作为邻居，他在自杀前的生命里的至暗时刻，听到敲门声，仍然考虑别人也许是有事相求而去开门。但就是这样一个仿佛生活在我们身边的熟悉的陌生人，却做出了碎尸灭迹和杀人顶罪的恶行，令人心惊之余，不免产生出对人性的追问和思考。
同样的情况在日本影视创作中也多有体现。小津安二郎、山田洋次、是枝裕和等知名日本导演，一直延续的都是以静谧悠长的叙事风格，深入刻画普通人的生活，被归类为“庶民电影”。无可否认，影视艺术是视听艺术，但画面和声效仍然要服从故事的讲述和人物的塑造。一部优秀的影视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画面和声音可能会在观众脑海中渐渐模糊，但其中“立得住”的人物必会被人们记住。他们可能是《人证》中为找不到丢失的草帽而伤心欲绝的混血儿；或许是《寅次郎的故事》中走过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历经社会巨变与不变而初心不改的阿寅；又或者是《小偷家族》中身处社会底层艰难护持人性的“一家人”。他们的笑与泪，爱与痛，让普通人有机会透过银幕凝视生活，观照内心。日本影视作品大多节奏舒缓，情节细碎，更谈不上特效的运用，与好莱坞流行的视听盛宴、工业电影走的完全是截然相反的道路。从这一点上，值得为日本艺术家们一以贯之地坚持走自己道路的勇气和执着点赞。
《嫌疑人X的献身》是东野圭吾迄今被翻译语种最多的作品，其众多粉丝中，中国台湾苏有朋可以算最为特别的一个。 2015年11月，北京光线影业与深圳中汇影视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宣布，改编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作品《嫌疑人X的献身》中国版电影，苏有朋执导。苏有朋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曾经看过这个故事，被其中情与理的抉择和人性的难题打动，希望放一些可以思考的东西在电影里面，所以决定一试。这部电影于2017年上映，如果说王凯扮演的物理学家唐川满足了观众对演员颜值的期待，张鲁一扮演的数学老师石泓则无论从相貌还是举止都比较符合小说原著中的描写，贴近读者对石神的想象。
中国的推理小说起步较晚，但发展势头很好，像雷米的《心理罪》系列，艾西的系列作品在国内都拥有不错的口碑。但对标欧美包括亚洲其他地区知名作家，中国作家或许还有相当广阔的成长空间。
（作者简介：张瑜，青岛市城乡建设委员会工作人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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