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时光深处的“立江”理发屋
□麦子执念重见“立江理发”今年的3月18日是中国的传统节日“龙头节”,恰逢周末,我得空回了趟老家陪父母过节。周六到家时我发现父亲已经理了发,说是前些天大姐陪着他去找立江理的。第二天就是“龙头节”了,俗话说“二月初二剃龙头”,寓意在二月初二当天理发,一整年都会有精气神的好兆头。我对父亲说:“明天我也去理发。”
周日上午,老家突然下起了小雨,屋外阴冷潮湿的天气削弱了我出门理发的念头,可一想到“龙抬头”的好兆头,我还是决定冒雨前去。今年已88岁高龄的父亲见我执意要去理发,便不顾母亲的阻拦,坚持要陪着我一块去,说要给我领路。我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他高兴我回家,愿意跟我在一块。于是我给他穿戴好衣物,还特地给他换上了今年新买的鞋子,爷俩就这样打着一把伞,一路说着话,踱步到了位于我家南面不远处的一处小平房。
从外看,平房的临街墙上写着“立江理发”四个规整的大红字。我低头进了屋,理发师傅正忙活着,简单地与父亲打了个招呼后才注意到我。他先是一愣,接着我的一声“二哥好”让他从记忆的碎片中找到了我,“是你呀!”他冲我点头笑笑。
二哥就是“立江理发”四字中的“立江”,其实他全名叫修立江,但在我的记忆中,人们称呼他时总是省去了他的姓,只叫他立江。在“立江理发”屋,岁月变成了他手里的那把推子,横横竖竖理出了我长大、长高的模样,一直到我离开家。而这一次,便是我离乡30多年后第一次回来找他理发。二哥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个子高高的,腰板挺直,脸上干干净净,只是头上多了一顶压舌帽。
寒暄几句后,我和父亲坐在了靠墙边的长椅上,我也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屋子的全貌。大约六七平米的屋内,进门右手边生着个火炉,炉子上的铁壶正冒着热气;正对着门的北面墙上挂着一个铁皮漏斗,底部接着一根不到1米长的水管,水管下方架着一个洗手盆,那是专门给客人洗头用的。屋子正中间立着一把大铁椅,二哥告诉我,这把铁椅已经跟随他40个年头了。
1978年,二哥和他的两个朋友承包了村里的理发室,为此他还专门去了趟青岛买了两把大铁椅。“每把椅子278元,足足300斤重,还花了10元钱请人给运了回来,之后又买了3个吹风机,每个98元。”二哥说,这些现在看来很“廉价”的物件,在当年可都是罕见的“奢侈品”。村书记怨二哥买的吹风机花钱太多,只给他们报销了一半,剩下的花销还得从他们每月、每年的收入中扣除。那时理一次发是五毛钱,3个人每人给大队交780元,再扣掉电费和肥皂、香粉、刀片等耗材的费用,每人每月净剩五六十元。然而在那个年代,二哥已经算是高收入人群了。穿越40年前的老手艺人改革开放初期,县里鼓励各村搞副业,一时间,大办集体副业的热潮在全县掀起,那热火朝天的景象用“村村点火,户户冒烟”来形容也不为过,然而在我的记忆中,最热闹的要数县城的赶大集了。一个个简陋的帐篷搭成了一个个临时的“饭店”,而一个个“掌柜”们也都是深藏不露的手艺人。
集市里,一个个拿手绝活轮番上演。面条摊内,一块块面团经师傅的手来回抻打,像变魔术般瞬间化身成一根根细长的面条。如果想多卖出去几碗,速度就是关键。这不,这边的面条刚下锅煮上,那边的面卤就已经在锅里炖上了,煮熟的面条被迅速地捞到盛满凉水的大盆里,几秒钟后,随着一声“滋”的脆响,长长的面条已如叠好的被褥盛入汤碗之中。紧接着师傅高喊一声“一碗面条好喽”,再往面条上浇上一大勺热气腾腾的面卤,一碗不多不少的打卤面就被帐篷外的买者应声端走了。
印象最深的,还数卖鱼丸的手艺人。由于城南约20里就是大海,平日里时常有南面靠海的渔民挑着担子到城里来卖鱼虾。在集市上,南海边上的手艺人总会露天做鱼丸,这可让我们这些不靠海、鲜见鲜鱼的农村人一饱眼福。鱼丸摊的桌子上早已摆放好盛着各种鱼馅的大盆,只见师傅手握鱼馅轻轻一用力,一个不规则的球状鱼丸就从拇指和食指的空隙间成型,这个小小的鱼丸随即又被师傅扔进身旁一口沸腾着热水的大锅中。不出几秒的功夫,一个个沉在锅底的丸子如浮球般露出水面,它们的颜色也变得晶莹透亮,散发出阵阵鲜味。师傅连汤带丸子舀到一只只大白碗里,再撒上些香菜沫和葱花,淋上少许陈醋,一碗新鲜的鱼丸汤就做好了。“好香啊,太馋人了!”围在锅边看着鱼丸不断地被丢进、捞出的我,也被熏得满嘴都是鱼丸味,满鼻子都是鱼肉香,好不过瘾!虽然没有亲口尝过那时的鱼丸味儿,但我敢笃定,至今为止我吃过的所有鱼丸的味道,都不如当年集市上卖的味道香。其实,一门老手艺,演绎的不仅仅是一个行业的兴衰,也蕴含了浓浓的故乡情。古老的手艺蕴含着伟大,也正是这些古老的手艺,支撑起了改革开放初期农村物质文化生活的繁华。见证改革发展中的新生活40年前,我们村子占了“城郊村”的优势,在临县城的大道边上选了几处好地角,支起帐篷,做起了小买卖。从早晨的油条到中午的面条、包子,村子里的人热热闹闹地发展起了“村办企业”。
二哥他们也是在那时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史,他们在村里的理发室忙活了十几年,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理发店,当起了小老板,靠着一把大铁椅、一支吹风机和一把理发推子,苦心经营,做起了全村人的“顶头上司”,用勤劳的双手养活着全家人。如今,二哥已67岁。
我坐在历经40年岁月打磨却依然结实的铁椅上,听着二哥对往昔岁月的回忆,老家的发展变迁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涌现。村子里的场院盖起了新瓦房;村里的菜园上建起了一个个工厂、企业;集体的果园里也给村民盖起了住宅楼;老家的老宅拆了,父母置换到了两套对门楼房,还通上了燃气和地暖,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去年县里搞棚户区改造,村里的平房都在被拆除范围,再过几年,整个村子就要全部搬进安置小区,从此告别农村生活。
理完发出来,看着“立江理发”小屋周边七零八落的老房子,我的内心百感交集。搭上了改革开放这趟车,个体发廊早已遍地开花,不知二哥的理发屋还能维持多久,更不知他那把当年最“时新”的理发大铁椅和老式吹风机还能被用上多少回。发展不忘历史,继承不忘传统,二哥那把铁椅上斑驳的锈迹镌刻的是改革开放40年的风雨历程,更是我们这一代又一代人的牵挂与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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