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罗劲松像一个古老而又挥之不去的噩梦蛊毒的影
本报记者 罗劲松
像一个古老而又挥之不去的噩梦,蛊毒的影子宛若夜空中一束暗淡而又阴沉的光,从遥远的过去一直投射到近代南方一些偏远少数民族地区。它像一把刻刀,插入民众心灵深处,在人们有意无意之间、自觉不自觉之时,悄然把阴冷的痕迹刻划在习俗的碑柱上,搅扰人们的生活,如云似雨,挥之不去……
——一位巫蛊研究者的感言
1 神秘莫测的“鸡鬼”
世界上果然有“蛊毒”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吗?“整蛊害人”“放蛊杀人”,果然只是一个虚幻的噩梦吗?
3月19日,当记者前往广西民族大学,向多位巫蛊研究专家请教巫蛊研究状况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些潜心于巫蛊研究的专家,大多在青年甚至孩提时代,与“蛊”有过接触——
容志毅教授的少年时代是在海南度过的。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在一座黎族村寨里,亲眼目睹几位据称“被放蛊”的小女孩身体痛苦扭曲的情景……
出生于武鸣县大明山下的黄世杰教授,至今仍记得祖母对“蛊”的恐惧——一次,他在田里抓了一只蛤蟆回家,祖母见状满脸恐惧,一边迅速伸手拂掉蛤蟆,一边用壮话喃喃吟唱:“芥菜看似老,油炒味道好。蛤蟆样难看,发幻成勒包。”祖母随即告诫:蛤蟆是蛊婆畜养的毒物,会“发”到“勒包”(小伙子)身上。
谈到巫蛊对人们心理的威慑作用,黄世杰有切身体会:“在我家乡,曾经有不少人想要进山做生意。但老人总要告诫:居住在深山里的人会放蛊,进山者一旦‘露财\’,山里人便会出其不意放蛊。传说中的蛊,闹得许多人望山却步。”
成为人类学研究专家的黄世杰,在赴广西龙州、天等、宁明、大新、靖西、凭祥等地进行野外调查时,对流传于上述地区的所谓“鸡鬼”进行了专项考察——在当地一些人心目中,“鸡鬼”为万恶之物,人们谈“鸡鬼”色变。但“鸡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黄世杰经过整理发现:所谓“鸡鬼”可分为三类,一类叫“披弄”,是龙州的称法。天等则称为“披昌”。在当地人心目中,“鸡鬼”多为女性,指的是那些自己或家人有罪于鬼神,便在家中畜养蛇、癞蛤蟆之类毒物,不时放出害人的人;另一类叫“记莫”,这类“鸡鬼”据称可以“世代遗传”;第三类称“阴拳”,指的是“被掌管药物的鬼附身的人”。问到“鸡鬼”如何附身时,人们总是这样形容:“好好的一个人,不晓得怎么搞的,一下子就癫起来,发高烧,白眼不停往上翻……”
2 命运凄凉的“蛊女”
容志毅最难忘的,是上世纪80年代在滇西北高原山林里的一段考察经历——
在路过一个山口时,容志毅偶尔抬头看见树上悬挂着一些形状怪异的神秘挂件。当地村民提醒他:这一带风行蛊毒,这些挂件都带有某种神秘诅咒的力量,行走时须小心绕开。
进到山寨里,村民又特别指着山脚下一户人家提醒道:那就是“蛊女”家,家里养着致命的“马蜂蛊”!
容志毅观察发现,这户人家的所谓“蛊女”已经50多岁了,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进进出出。虽然并不相信真有所谓“马蜂蛊”,但每当走近这户人家时,容志毅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13年后,容志毅重访这座村寨时,“蛊女”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出落得十分美丽。然而,这位美丽姑娘在当地人眼中却如同“瘟神”,她送出的食物没人敢吃,她摸过的物件没有敢碰。
这一回,容志毅勇敢地走进了“蛊女”家。“蛊女”的女儿热情地端来刚摘的葵花籽和一杯热茶。容志毅盯着眼前的瓜子和茶,多年研究巫蛊的经验在提醒他:按民间流传的所谓“放蛊”之法,“蛊女”很可能会在茶里下毒。
容志毅心里清楚:此刻自己的任何犹疑,都逃不过母女俩警觉敏感的目光。为了一探究竟,容志毅强压心中忐忑,端起茶一饮而尽。这时,容志毅看到“蛊女”和女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容志毅的大胆之举并没有化解村民们对母女俩的恐惧和歧视。此后不久,“蛊女”在孤寂中离别人世,村寨里没有一个人去送葬……
谈到蛊毒在人们心灵上造成的恐惧,黄世杰感叹道:“历史上,蛊毒曾是中国古代神权政治的一大毒瘤,‘放蛊\’这种巫术,曾严重地困扰着人们的生活,在人际关系中起着离间伤害作用。过去,汉族人进入少数民族地区,或某少数民族地区的人到另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区,由于文化背景不同,难以沟通,加上民间流传的‘放蛊\’传闻,大家在交往时便不由自主地加倍小心,惟恐一不留神‘中蛊\’。在广西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至今仍流传着喝‘交杯酒\’或相互递碗喂酒的习俗。不了解当地文化背景的人看了觉得不卫生,其实这正是当年为‘防蛊毒\’而形成的一种习惯——为证明没有在酒里放蛊下毒,所以相互交换着喝。”
3 追溯神秘源头
“蛊惑人心”,是人们对蛊毒最形象的形容。查阅现代汉语词典,对“蛊”的解释是:古代传说把许多毒虫放在器皿里使互相吞食,最后剩下不死的毒虫叫“蛊”,用来放在食物里害人。
而人类学研究者眼中的“蛊”,则没有这么简单。黄世杰从电脑资料库里调出了我国古代“二十五史”中关于“蛊”的记载,一打印,竟长达11页。在这些历史文献中,“蛊”常以多种代称出现,常见的如“蛊毒”“巫蛊”“造蛊”“畜蛊”“下蛊”“施蛊”“蛊神”“蛊鬼”“鸡鬼”“药王”等等。
黄世杰感慨道:“在和研究蛊的人类学前辈探讨‘蛊的神秘性\’时,大家有一个共同感受——蛊,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历史悠久的一种文化现象,影响深远而广泛,却又总是讳为人谈。早在远古,甲骨文卦爻或易象、卜筮典籍里,在提到涉及与社稷政事、王室安危相关的重大灾异病象时,古人每每会提到‘蛊\’这个字。汉代因宫廷权力之争而引发的‘巫蛊之祸\’,曾使数万人死于非命,相当于发生一次社会性瘟疫。到了20世纪,蛊的阴影在经济发达地区已经基本消失,但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还有不少人受害于巫蛊事件。在那些地方,人们至今仍然像害怕麻风病一样害怕蛊。蛊疾,成为一种难以诊治甚至难以定义的病象,使人闻之色变。”
4 专家勘验“蛊”谜
令专家学者们困惑的是:如果说“蛊”是并不存在的无稽之谈,纯属子虚乌有,那么,为什么上下几千年、纵横数万里,在不同民族、不同时代都有关于“蛊”的十分现实的记载与影响呢?
为了在蛊毒研究上寻求突破,在相继进行文献资料考证和田野调查后,容志毅还大胆地进行了实验取证——人工制蛊:
按元代最著名的治瘴方书《岭南卫生方》记载:制蛊之法,是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毒虫置于器皿之中,密封后将存余者特制为“蛊”。
经过甄选,容志毅找来毒蛇、蝎子和蜈蚣三种毒虫,放置在一个玻璃缸中,让它们相互撕咬。然后用米泔水浇注,密封起来,置于潮湿闷热的环境中使其霉烂。30天后,容志毅提取器皿中的霉菌送至南京理工大学化工学院分析测试中心化验,结果是:霉菌里确实含有危害人体神经、心脏、细胞的三种毒素。
由此,容志毅认为:古籍中所谓“制蛊之法”,并非空穴来风。
一位位人类学研究者不畏艰险、锲而不舍地跋涉在充满神秘色彩的研究旅途中,历经20余年努力,如今已经踩踏出一条逐渐清晰的“蛊毒流变路线”——
蛊毒,最早是中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使用的一种传统毒药,它的形态主要表现为毒虫蛊、动物蛊、植物蛊和物品蛊等。随着时代的发展,蛊毒在大众心目中逐渐以黑巫术的虚幻面目出现。在蛊毒观念流行的地区,人们用蛊毒来解释灾祸,用蛊毒来解读病因,将生活中的种种不幸统统归咎于蛊毒。而黑巫术的介入,更使蛊毒如虎添翼,单凭制造恐惧,就可以震慑并控制人心,甚至置人于死地!
然而,蛊毒研究依然前途漫漫。正如广西民族大学教授范宏贵所言:蛊毒,还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地方。对它的研究,还远没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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