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山中树 棵棵皆辛苦 ——大明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见闻
刘新华 刘学慧 陆 登 文/图
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有“首府后花园”美誉的大明山，横跨上林、马山、宾阳、武鸣4县，森林覆盖率高达98.9%，其中12万亩为原始森林，人迹罕至——经常出没其中的，是一群鲜为人知的守护者。
一只伤猴的感动
曾经留下徐霞客足迹的大明山，生长着2023种植物和294种野生脊椎动物，其中不乏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驻守大明山的护林人，每天常态任务就是两个字——巡山。他们通常两人一组，无论炎热酷暑，还是冰雪严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双脚丈量着熟悉的山林。
大明山实在太大，时有不法之徒潜入深山，或盗伐珍稀树木，或偷猎野生动物。2012年12月7日下午，几位护林员巡山至爱心草坪附近，发现稍远处有一棵树不停摇曳，引起他们警觉。几个人不顾危险，攀爬陡峭的山崖，走近一看，原来一只短尾猴被非法捕猎者安置的铁夹套住了一只后脚，它已经把身旁能够得着的野草、树叶、树皮啃光了，周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充饥。猴子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护林员们，那眼神，戒备中带着无奈和祈求。
护林员们将猴子连同铁夹一起带回天秤保护站，拿来猴子最爱吃的香蕉。本来，机灵而挑剔的猴子吃香蕉一定要剥皮的，而饿到了极点的这只伤猴居然一口将香蕉咽下。
猴子左后脚踝关节处已被铁夹夹断，只剩皮肉相连，那罪恶的铁夹一时无法取下。保护站派出车辆，把伤猴火速送往首府广西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到达时已是傍晚，救护中心的医护人员诊视发现，猴子左后脚的3个脚趾已干瘪坏死，不截肢会危及生命，必须立即手术。医护人员当即取下铁夹，清洗伤口，施行截肢手术。
术后，经过50多天悉心照料，猴子的伤口完全愈合，身体状况也大致恢复，可以回归自然了。2013年1月23日，天气特别好。早上，猴子在救护中心吃过早餐，护林员便带着它重回大明山。武鸣县两江小学30多名少先队员早已等候在那里见证难忘时刻。工作人员打开笼门，猴子张望一下熟悉的环境，倏地钻了出来，向前蹦了几步又驻足停下，懂人性地回首深情地注目送别的人群，像是不舍，又像是感谢。之后，这精灵跳跃着奔入大山怀抱，消失在茫茫森林中。
防患未然的担当
与偷猎和盗伐相比，火灾对森林的危害更大。因为，火魔可以吞噬整个森林，毁灭野生动物赖以生存的家园。防火，是保护区工作重中之重。大明山保护区1981年成立，1988年曾有过“火”的教训。从此，保护区始终把神经紧紧捆绑在“防”字上。
保护区有一支专业森林消防队，由60名队员组成，配备有森林消防指挥车、防火运兵车、风力灭火机及其它专用器具。消防队分点住宿，统一管理， 24小时在岗待命，是一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一旦发生火警，都能迅速集结出动，快速扑灭山火，实现“打早、打小、打了”，组建以来连续24年被南宁市树立为森林防火先锋示范消防队。
保护区还组建有业余森林消防队，队员都来自周边农村，纳入保护区统一管理，报酬也由保护区支付。平时，业余消防队员参加巡山，并做好本村本屯的防护工作，每年定期参加专业消防队的训练。目前，这些业余消防队员基本达到专业水准。
保护区经常派人深入周边村寨和学校，进行防火宣传。保护区对辖区内坟墓进行过普查，一一造册登记，并在地图标明具体位置，还有家属联系电话，清明重阳都提前了解扫墓时间，告知注意事项。在坟墓比较集中的地方，保护区连续几天派人现场看守，以防不测。
1988年到如今，大明山没有发生任何火灾，因此我们采访不到轰烈惊险的“壮举”，却观察得到保护区防患于未然的艰辛，感受得到护林人责任重于泰山的担当。
寂寞危险相陪伴
外人看来，工作在仙境般的大明山上，一定很爽。其实不然，与大山做伴，那份苦那份累，那寂寞那危险，只有亲历者才懂。
保护区设立天秤、西院、铜矿、汉工4个保护站，有的站还设有点，分布在大明山横跨四县的广阔区域，各个站、点的工作，主要是巡山护林。大明山到处林海茫茫，山路崎岖，穿行林中，摔伤、划伤是常事。更讨厌山上蚂蟥，敏感性特强，弹跳力极好，无声无息从几米外弹射过来，穿透衣物，贴在你皮肤上吸血，你还毫无感觉；待它吃饱喝足，原先线头细小的蚂蟥就变成小手指般粗大。蚂蟥叮咬过的伤口，往往流血不止，让人不寒而栗。山上蚊子很多也很厉害，叮一下就会肿起一个大包，奇痒难忍。巡山时如果遭遇毒蛇与猛兽，那就更加可怕。护林员潘福祥回忆起那次巡山历险，至今还心有余悸。
有一次，潘福祥巡山时踩中一条万山蛇，情急之中他眼疾手快抓住蛇头防咬，而蛇身却紧紧缠住他的手臂，潘福祥既不能松开抓蛇头的手，又不能把蛇掐死，因为那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就这样，与蛇僵持着，整整熬过半小时，这是潘福祥有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30分钟。后来，蛇终于累了，潘福祥用另一只手慢慢地解开缠在臂上的蛇身，将蛇远远地甩了出去。
潘福祥与万山蛇算是“不打不相识”，谁也没有伤害谁，而他的同事杨照相却不那么幸运了。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一个寒冷的午后，杨照相独自上山巡查，一去就再没有回来。出事后，保护区出动大批人员进山搜寻，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就像当年彭加木在大漠失踪一样，杨照相失踪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甘栏河是国家一级保护动植物数量最多的区域，保护区在这里设了保护点。保护点没有砖瓦房，6个护林员共住一间茅草屋，天一下雨，屋就漏水，淋湿衣服被褥。最怕的还是那山风，可以把餐桌上的碗吹得像陀螺一样旋转。一天傍晚，巡山回来的护林员们正准备做饭，不料一阵山风袭来，把茅草屋顶卷到空中，刮到山下。此时天已黑，他们既无法下山，又无地方可住，饥寒交迫，一夜无眠。
大多数保护点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手机也没有信号，护林员最难挨的是寂寞。他们与大山为伴，与寂寞同行，晚上数天上星星，听野兽嚎叫……
尽管艰苦、危险和寂寞，有一个韦姓之家，却一棒接一棒上山护林。护林员父亲1985年意外身亡，17岁的儿子韦建业接过父亲的班。2005年，年仅37岁的韦建业突发心脏病去世，当时已在南宁工作的弟弟韦建威，义无反顾地上山顶替哥哥的工作。
另一位护林员莫耀辉十几岁上山，一干就是几十年，退休后就是舍不得离开，照样义务巡山，继续与绿色森林和野生动物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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