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欢哈”传天籁

广西日报 2014-04-08 17:50 大字

本报记者李湘萍文/图

■今日视点

“开口像朵花，笑哈哈，歌如水开闸；日子唱着过，多潇洒，生活美如霞……”4月2日，一首悠扬悦耳的壮族三声部民歌《生活美如霞》在马山县古零镇安善村唱响，一年一度的“欢哈节”——壮族三声部民歌歌圩在喜庆气氛中热闹开场。广场上、树荫下、小河边……在这不设舞台的民歌展演现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壮族三声部民歌发源地，记者领略着民族民间音乐瑰宝的传奇魅力。

A 山野唱法美妙动听淳朴歌风幽默诙谐

尽管天公不作美，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但穿着节日盛装的歌手们还是兴高采烈地涌进安善村。“出嫁了，我也要回来赶歌圩。”40多岁的梁大姐说，“有时七八个人一组对唱，有时跟着村里的文艺队一起表演，哪年不唱就会觉得不舒服。这是乐趣，能得到一种心灵的满足。”

绕过村边小河时，此起彼伏的歌声让记者驻足。一块白底红字标志牌上写着“自由对歌点”。果不其然，歌手们或三五成群、或三三两两，倚在河堤边，站在小桥上，你来我往地对着歌。

南宁市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梁肇佐告诉记者，民间对歌有时很讲究合不合眼缘，对上眼了就唱“初交歌”、“邀请歌”来开头，对方答应了才进入正题，唱故事歌或者“交情歌”。兴起时，从晌午一直唱到日落西山都不足为奇，依依惜别时还要唱“离别歌”。

梁肇佐感慨道，马山民间歌手的歌唱经验是在长期劳动生活中不断积累、更新形成的，体现了淳朴的民间思想和幽默感，很接地气。他们甚至不懂得一丁点乐理知识，只是在对唱过程中本能地用鼻音哼鸣和音，让歌曲变得更好听。殊不知，这种“山野唱法”促生了天籁和声。细说起来，三声部民歌的上声部最主要，歌腔明朗；中声部较平稳，旋律流畅；低音部婉转，常起烘托作用。三个旋律线条清晰，声音间互相交错、重叠，艺术风格独特。

即便听不懂歌手们的壮语歌词，可从他们那眉飞色舞、身心愉悦的表情，抑扬顿挫、高亢热烈的旋律，还有一旁或站、或蹲、或坐的观众们朗朗的笑声中，记者能深切感受到山野唱法的美妙动听，淳朴歌风的幽默诙谐。

B 天籁三声部薪火代代传

来到下安屯广场，安善小学的三声部民歌队正开怀亮嗓。纯净甜美的歌声，如一道山涧甘泉，清新脱俗。孩子们的全情投入，一举一动，被众多摄影发烧友频频抓拍，四年级学生覃航的笑脸就定格在其中。他告诉记者，自己在学校学三声部民歌已经3年了，“唱得好可以到外面参加表演，见大世面，我特别想去。”

覃航的音乐启蒙老师温建业出生于壮族三声部民歌世家，他的父亲正是2008年获得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壮族三声部代表性传承人称号的温桂元。

年过八旬的老歌王温桂元此刻正撑着伞，聚精会神地观看广场上的表演。记者问他哪个唱得好，他对刚刚演唱了改编自马山壮族三声部民歌《蓝天广朗朗》的3位小伙子竖起了大拇指。这3位小伙子是广西艺术学院民族艺术系的学生。去年他们专程来到安善村，就唱好三声部民歌请温桂元口传心授。这些80、90后年轻人，希望给民歌注入新元素，不但在曲目改编上下工夫，还想着法子在表演形式上创新，将扁担舞、打会鼓巧妙地融入其中，营造更丰富的视听享受。

温桂元与记者聊起往事时，深情提起当年协助广西作曲家范西姆挖掘壮族三声部民歌的故事：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范西姆陪同上海一位舞蹈音乐创作编辑到安善村采风。温桂元和当地的十几名歌手聚在村头大树下即兴演唱了祖辈口口相传的“三顿欢”壮族民歌，旋律奔放粗犷、优美动听，声部间配合协调，音色柔和，风格统一，结构完整。这使范西姆大为震惊，当即请温桂元与他进行细致挖掘。1982年，范西姆几经考察，确定这种“三顿欢”就是三声部民歌，为此撰写了论文将之推向世界，引起音乐界轰动，打破了西方学者关于东方少数民族没有多声部民歌的狭隘论调。

如今，壮族三声部民歌名声大振。据学者推断，这一民歌最早出现在唐宋时期，盛行于明清时期。史书记载：“壮人迭声合，含情凄婉，皆临居自撰，不能蹈袭，其间乃有绝佳者。”它所表现的是壮族人民劳作之余，在山野对歌，借由最能拨动心弦的歌腔和声势来表达最炽热的感情以感染对方，是千百年来壮族人民生产生活和智慧的结晶。

“这么丰富、优美的山歌，我是到回古零镇工作后才慢慢懂得的。”温建业从小离开父母到外求学，孩提时对父亲能几天几夜不停歇地对唱山歌很不理解。自从回乡照顾父亲，在歌声里听出父亲的述说和喜怒哀乐、情真意切后，也开始跟着父亲学唱山歌了。

唱着唱着，温建业也成了三声部民歌第四代传承人，把女儿温百灵培养成第五代传承人。2007年，温氏父子在政府和文化部门的帮助下，在家里办起了壮族三声部民歌展示中心和培训基地，每年办一期，招收三四十名学员。温桂元还精心编写了名为《勉妮学山歌》的教材。壮语里“勉”、“妮”分别指男孩、女孩，温桂元希望“孩子们都会唱山歌”，能将壮族三声部民歌传唱得更动听、更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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