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警力之困的江油样本
一边是县级公安机关承担了全省80%以上的公安业务一边是派出所人手少任务重，个别派出所保运转都难——
□本报记者 刘宏顺
10月28日，派出所改组1年多后，绵阳江油市公安局城北派出所所长彭波，收回了之前的辞职申请。
城北派出所辖区是江油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基层公安业务繁多加上上访、维稳群体事件高发，派出所却因警力有限而分身乏术。重压之下，彭波提出辞去所长职务。
“一方面，县级公安机关承担了全省80%以上的公安业务；另一方面，派出所人手少任务重，个别派出所保运转都难。”省公安厅原副厅长岳德松说，破解这一困局，只有从改革警务运行机制着手，优化警力资源配置，提高警力使用效率。
2014年初，全省选取44个改革意愿强烈的县级公安机关试点，矛头直指警务运行机制不畅和权力运行不规范等问题。
同年7月，江油市公安局正式启动改革。“今年江油公安被检察院退查的只有2起案子，而往年至少是六七起。更值得高兴的是，以前只有93%的起诉率，去年达到100%，今年达到99.7%。”江油市公安局局长郝剑峰说。
【局】
警力上千还常被投诉处警不及时
【破】
裁并派出所，按警情配置警力
2014年，公安厅改革意见下发至各县。郝剑峰一连将文件读了三遍，确认除了改革指导意见，文件中没有实施方案，“这和以往历次改革都不一样”。
“没有实施细则，不统一预设条条框框，就是希望基层能大着胆子以问题为导向，放开手脚在试点中解决问题。”公安厅改革办主任岳文茂很看重基层探索。
在编民警600余人，加上辅警，江油公安人数过千，这么大一支队伍，改革应从哪里开始？2014年上半年，江油安排市局中层以上干部分四批前往江苏、浙江的部分公安局跟班考察，作业是：各人结合考察中的先进经验，思考自己日常管理短板。
共识逐渐凝聚：当前亟须解决的问题，是机构设置不合理导致的警力分配不均。
事实上，江油公安人数在全省并不算少，万分之九的人口占比，超出全省万分之七的平均比例。但江油市公安局副局长胡锦凯却不止一次接到城北派出所辖区群众关于处警不及时的投诉，“调查发现，最近3年江油城区警情、案情占全市85%以上，城北派出所经常连内勤都上街执勤了，的确是有警无人接”。
警力去哪了？郝剑峰解释，江油是座工业城市，当地8个城区派出所中有3个是以前为企业配套而成立的，比如太白路派出所的成立主要是为川西北石油矿区机关和家属区服务，随着企业改制与工厂搬迁，该辖区人口从10万锐减到不足1万人，而派出所仍然保持了高峰期12名民警和6名辅警的配置。
裁并派出所，按警情重新配置警力，迫在眉睫。2014年7月，太白路等3个派出所裁撤，当地仅保留社区中心警务室，配置“两警两辅”。同时，城北派出所则由此前的27名民警7名辅警，增加至目前的39名民警26名辅警。
与优化警力配置同步，江油市突破行政区划限制，对派出所辖区进行了重新划分，城区原8个派出所被整合为5个新的勤务单元。调整后的城北派出所，辖区边界再也不是以前的行政区划界限，全部调整为以河流和街道为界，这让它甩掉了此前隔着涪江的1个社区和4个村民小组，处警路程大大缩短。
【局】
巡逻、查处两条线，扯皮屡见不鲜
【破】
打破壁垒，整合警种和职能
“李白大道有人在身上浇了汽油，请前往处置。”10月17日上午10点32分，接到江油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处警指令，城北派出所巡逻防控中队队长冯四敏调转车头，一脚油门“直杀”现场。
冯四敏是去年7月才来到城北派出所的。此前，他的身份是江油市巡特警支队民警。“跟蜂窝煤对眼眼一样，地方公安机构的设置，历来是往上看，上级单位有什么机构，下面就要与之相对应。”公安厅改革办副主任袁清波认识到，要激活警力资源，必须打破传统的警种壁垒，重塑地方公安架构。
江油重塑公安架构，就从合并巡特警开始。“哪里案件高发、哪里天网监控薄弱？在辖区治安情况的熟悉方面，巡特警天然不及派出所，而且巡特警接警后，最终处理还是要移交派出所。”郝剑峰介绍，巡逻、查处两条线不仅影响效率，因此带来的扯皮也屡见不鲜。
2014年7月，巡特警大队除保留20名特警成立“反恐应急处置突击队”外，其余警力全部下沉至派出所，并与派出所民警一道组建巡逻防控中队。“目前江油市区街面巡逻警力时刻保持在50人以上，较以前提高约一倍。”胡锦凯说。“重塑公安架构，仅仅合并巡特警还不够。”郝剑峰透露，在组建巡逻防控中队组前，市公安局扁平化指挥中心已经改造完成，一个整合刑侦、网安、情报、指挥中心等多警种资源，信息集成整体联动的合成作战机制正在形成。
在江油市公安局扁平化指挥中心指挥大厅，记者看到，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利用卫星定位，派出所每一个巡组所在位置一目了然。指挥中心副主任王绍华介绍，过去接到群众报警电话，指挥中心必须经过派出所中转才能传递到警员，现在减少了指挥层级，警情可以第一时间传递到街面巡组，处警效率大大提高。
重塑还在继续，更多的壁垒正在被打破。
江油把城区派出所的户政职能全部集中到治安大队户政中队一站式办理，城区内转户口由以前4个公章、9个签字减少为目前的1个公章2个签字。胡锦凯说，派出所不再办理户籍业务，不仅减少群众来回跑路，也让减负后的派出所有更多精力抓破案、搞治安防范。
【局】
抓了很多坏人，社会满意度仍然不高
【破】
案件质量纳入绩效考核
10月20日，德胜社区新发生的几起电瓶车偷盗案，让彭波和派出所案件侦破中队压力巨大，几次想终结审查移交检察院，但都被市公安局案件管理中队给挡了回来，理由均是“证据未形成完整锁链”。“前几年我们抓了很多坏人，但公安的社会满意度仍然不高。”郝剑峰反思，办案质量得不到提高，缺乏公信力，坏人抓得再多群众也不买账。“为追求办案效率，公安内部的案件预审程序已取消多年。”江油市公安局法制大队副大队长杨泽礼回忆，派出所自己办案，自己将案件移交检察院，办案中不规范的地方很多，甚至出现冤假错案，检察院退查率一直居高不下。
2014年7月，江油市公安局法制大队组建案件管理中队，中断多年的案件预审环节由此恢复。目标：规范执法权力运行。
案审中队面向全警公开选拔队员，要求：队员必须具备本科以上学历，法制观念强，是办案实战经验丰富的一线民警。14名警员最终脱颖而出。
随后，全市成立6个案件预审小组，案件在提请逮捕、移送起诉等关键环节，案审中队都要提前审核把关。根据规定，预审小组确定的案件质量将纳入民警个人和单位的绩效考核，考核权重为15%，与民警、责任领导的晋升挂钩。杨泽礼介绍，当年底，执法质量考核得分最高的14.9分，最低的只有5分。
苛刻要求换来的是基层办案质量显著提升。
杨泽礼发现，自己以前纠正最多的是询问被害人不及时，登记、立案不规范，法条引用不适当等低级错误，成立预审小组后，现在大家讨论更多的是案件中的逻辑关系、法律关系是否得当，“技术含量提高了，基层办案水平从写记叙文的水平上升到议论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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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油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江油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