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 □覃柳华

毕业时，我被分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卫生院工作。乍看到小镇上凌乱的街道和破败的房屋，我心里涌上被流放到西伯利亚般的无奈和心酸。

我的心灵每天都在接受狂风骤雨的洗礼，觉得生活中的一切美好都离我而去。听到鸟鸣觉得那是悲伤的绝唱，看到清澈透明的溪水也觉得它混浊不堪，在白天的光亮中行走却感受到夜的漆黑。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工作无精打采。每天我总是绷着脸，冷若冰霜地面对病人，完全没有实习时的热情和善解人意。空闲时，我不是看报纸就是和同事聊天，抑或是瞅着没有病人的空隙，跑回宿舍听音乐。

也许是水土不服，一到冬天，我的手就满是裂口，这让我更加憎恨这里的一切。

一个寒冷的冬夜，我睡得正香，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和一声紧似一声的喘气声。我一听，便知道是老病号覃伯，他患有严重哮喘病。我打开门，不高兴地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带着打搅了我而尴尬万分的神情讪讪地说：“吵醒你了，辛苦你了。”他的手因长期的体力劳动青筋凸露，给他静脉穿刺本应是易如反掌的事，可由于我的漫不经心，打了几针才“见血”。他默默地看着我把他的手捅出几处针眼，却没有一声怨言。而我不但不向他道歉，反而怪他的皮硬，还说他的血管弹性不好。

次日清晨，我还没起床，又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又是他，我生气地嚷道：“怎么又是你，还有完没完？”他愣了一下说：“昨天晚上你帮我打针，我看见你的手裂了好几道口，今天清早我上山给你采了几株草药。你拿回去洗洗，看效果怎么样。你们这些城里妹仔能到我们这里来工作真是不易。”顿时，我心里涌起了一股融融的暖意和深深的歉意。是啊，小镇上的人们会知恩图报，而我呢，就因为工作上的不如意而迁怒于这些善良的人们，想想真是惭愧……

我决心要重新改变自己，不为别的，只为这些朴实的父老乡亲。从此，面对病人微笑不再是件勉强的事；学习护理技术代替了过去的胡吹乱侃；无论有无病人，我都不再偷溜回宿舍……由于工作出色，很多病人来院就诊都点名要我打针。之后，我代表卫生院参加县卫生局举办的护理操作比赛，而且成为卫生院最年轻的护理组长。

两年后，我调离了小镇。每当回想起那些躁动的日子，我不禁感慨万分。无论身处何方，我都非常感谢上苍给了我一段不平凡的工作经历，感谢小镇上那些纯朴的人们，让我在工作岗位上生如夏花。

（作者为柳江县人民医院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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