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乐事 拈来即成歌广西壮欢歌王周德康的奇闻趣事

目前周德康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壮欢的传承上，图为4月16日太平镇的壮欢传承活动上，周德康（右）在跟壮欢歌者交流。柳城有广西“壮欢之乡”之称，其中太平镇的壮欢最热闹，逢年过节或圩日，太平镇的龙盘山就有歌圩，图为壮欢歌者在歌圩对歌。今报记者 刘志杰 摄

今报记者刘志杰 通讯员邓克轶

核心

提示

“三月三”是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专属节日，在这个山歌飞扬的节日里，柳城县一些乡镇的歌圩早已热闹开场，其中壮欢最受群众喜欢。记者日前找到广西壮欢歌王、广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周德康，聊一聊有关他和壮欢的奇闻趣事。

男版“刘三姐”

传歌龙盘山

4月16日，柳城县太平镇迎来热闹的圩日，从周边乡村赶圩的村民络绎不绝，除了在街市里买卖货物，很多村民还要赶一个更热闹的圩——龙盘山歌圩。

龙盘山是太平镇一座小小的山头，山顶有革命烈士侯信墓。从山脚到山顶拾阶而上，山上绿树成荫、清风阵阵。不知从何时开始，龙盘山歌圩成了太平镇及周边乡镇最热闹的歌圩，逢年过节及太平镇的圩日，总会迎来一拨又一拨的壮欢歌者，歌者或盘坐在绿荫下，或坐在石阶上，三五成群对起歌来，非常热闹。

当日，太平镇2015年喜迎壮族“三月三”壮欢传承活动就在龙盘山举行，赶歌圩的壮欢歌者更比往日集中，周边其它乡镇的歌者也到现场传唱、对歌。

壮欢传承活动现场，最忙碌的是今年71岁的广西壮欢歌王周德康，他也是这次壮欢传承活动的组织者。这些年，周德康活跃在各乡镇的歌圩，如同当年刘三姐传唱山歌一样，他带着几个徒弟四处传唱壮欢，与壮欢歌者交流学习。“希望能多些这样的传承活动，有人把壮欢一代代唱下去！”周德康说。

不会对歌被鄙视

火盆旁边拜师

周德康头上的光环很多——自治区劳动模范、广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不过大家最熟悉也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广西壮欢歌王”这个称号。关于他学唱壮欢的故事，也像传唱的壮欢一样在民间流传。

周德康是太平镇板贡村人，太平镇历来有传唱壮欢的传统。周德康的爷爷是当地非常有名气的壮欢歌者，不过周德康小时候并未跟着爷爷学唱壮欢。周德康18岁时，有一次跟着一帮年轻人到附近的乡镇看电影，看完电影又约着到一村子里唱歌。同去的人嫌弃周德康不会唱歌，跟着去多余，还说了句很难听的话，这让周德康非常生气。

“他们都还是跟我爷爷学的，被他们这么说，回来后我就打定主意要跟着爷爷学唱壮欢！”周德康说，壮欢是口口传唱，有相对固定的音律，关键在于记歌词，冬天围着火盆烤火时，爷爷在唱，他就跟着一句句把歌词记下来。经过两年“火盆”边的学习，周德康唱壮欢的水平已达到中等偏上，可以随便出去跟人对歌都不落下风。

不过周德康并没有就此满足，跟着他爷爷学了两年，他又跑到融安去拜师学艺。当时融安有位姓莫的壮欢歌者，在当地非常有名气。周德康也像跟着爷爷学唱壮欢一样，在火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把莫唱的歌词记下来。周德康把记下的歌词进行整理、标记，加上平时自己也编歌词，手上积累下8本2万多句壮欢歌词。在跟其他人对歌时，周德康能信手拈来，歌词都没有重复的。

唱歌惹出祸 挨村挨户做检讨

周德康因会唱壮欢而在当地越来越有名气，平时他都随着一帮年轻人，到附近乡镇一些村屯跟别人对歌。有一次，他因唱歌还惹祸，被弄得挨村挨户做检讨。

在柳城当地有这样的风俗，逢年过节、结婚、满月、乔迁等喜事，村民喜欢请唱壮欢的人到家中对歌。周德康说，22岁那年，还是文革，有次他和几个人应邀到大埔镇龙台村和人对歌，晚上8时一直对歌到次日早上，回到家就被村支书叫过去，说他犯了错误，要到各生产队做检讨。

“当时对歌的时候，我唱了几句：挖平山和岭，就是太平地；求灭府和县，百姓免钱粮。”周德康说，当时唱的时候没事，但后面两句“求灭府和县、百姓免钱粮”听起来非常反动，正好这两句被当地的村支书听到，立即反映到周德康所在村的村支书处，结果周被处罚。

周德康因唱了“反动”歌，被打成了牛鬼蛇神，被要求走完太平镇各个村屯做检讨。“一路上要大喊，我是牛鬼蛇神，大家不要学我，我也要破四旧……”周德康带着生产队的一张纸一边走一边做检讨，村小组觉得满意了，就在纸上签名，确认他确实深刻反省了。

因为这事，周德康还被扣工分，当时村里全劳力出一个工是10分，他只能得8个工分，这个情况持续了两年。另外，生产队还派人到周德康家搜查反动歌本，他辛辛苦苦记下来的两本歌本被搜出烧掉，其它几本被他偷偷藏在了附近山上。文革结束后，周德康跑到山上挖出原来的歌本，不过歌本早已烂掉了。

唱歌传出情 对唱成就三对夫妻

以歌会友、以歌传情，这是广西山歌一大特色。壮欢是广西山歌的一种，流行于壮族聚居地区，因用壮语歌唱而得名。壮欢所唱的内容无所不包，时政、历史、生产、生活等都可作为传唱内容。周德康说，壮欢八成以上都是情歌，唱壮欢成为年轻人找对象的一种方式，非常受欢迎，他通过唱壮欢还成就了不少美好姻缘。

“我老伴就是对歌时认识的，那晚一起唱歌的，一下子唱成了三对夫妻！”周德康笑呵呵地讲起了这段往事。他24岁时，有次太平镇上火村一村民结婚办喜事，请了他们4位壮欢歌者去对歌，新娘娘家也请了几位同村的年轻姑娘来对歌。

“对歌时，我就发现有个姑娘特别好，她唱歌时能现场编歌，我流露出羡慕的意思！”周德康说，他唱歌问姑娘的八字、是否出嫁等情况，那位姑娘听到后，也把自己的心意编在了歌词里，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对上眼了。他们从晚上8时，一直唱到第二天上午10时才散场。

“当时我这边还有两个人，也看上了对方两位姑娘，一直在歌里表达这个意思，没想到也成了！”周德康说，几位年轻人就在这一问一答的对唱中，把下次约会见面的地方都确定了。

按照对歌时约定的时间，三位姑娘在太平镇的圩日，和周德康等三人见了面，大家在一起慢慢熟悉，你有情我有意结成了对，后来还真的成了三对夫妻。

唱歌唱出悲 一天一夜不觉累

从18岁跟爷爷火盆边学唱壮欢到现在，周德康唱壮欢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多世纪，壮欢已融入血液里。周德康说，有时候遇到“高手”，可以通宵达旦地对唱起来，情深之处常让唱者伤感、听者落泪。

周德康印象最深的一次对歌，是在2009年，太平镇上火村有一户人家办喜事，周德康带着3位壮欢歌者去对歌，当时对方来了3位女歌者，一群人围着听，双方从晚上一直唱到第二天下午4时才收场。

“唱到感伤的时候，几个人坐在那里直流眼泪，止都止不住。”周德康说，当时对唱的内容有情歌，大家惺惺相惜，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唱着唱着都哭起来，坐在旁边听歌的人也跟着哭起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古诗词的感伤，在壮欢的歌声里也可以得到体现。

现在周德康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壮欢的传承上，当年被毁的几本歌本，他凭着记忆又全部重写了下来。周德康最善长的还是编歌词，编歌词时可信手拈来，对起歌来可以连绵不绝、绝不重复。“劝你莫赌码，人赌人都输，身上没有钱，着急像火烧”，这是周德康劝人不要赌***的歌，他往往张嘴就能编出壮欢歌词。周德康经常将这种论时事、劝世人的内容编入歌词里，传唱度高，非常有教育意义。

周德康早年就牵头成立了太平壮欢协会，会员有80多人，定期举行一些交流活动，有一帮徒弟跟着周德康学唱壮欢。今年三月三，周德康会带着几个徒弟，受邀到南宁参加山歌邀请赛。

“现在唱壮欢的大都是年纪大的老人，年轻人都不爱唱，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个个都喜欢唱！”周德康说，唱壮欢的人当中，“70后”的中年人都比较少，这让他比较担忧，他希望能把壮欢传唱下去，不让壮欢歌声断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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