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长大后喜欢看山

新安晚报 2014-09-26 04:28 大字

□合肥 木渔 

父亲以前是民师,教育了好几年的孩子,他知道上学的重要性。那时的乡间,每年都有人考上大学。上了大学,意味着将告别乡村,走向更远的地方。当时,有一句话非常流行——“鲤鱼跳龙(农)门”。

我初中快要毕业时,有一天,父亲突然对我说,只要考上高中,就给我买一只手表。原来,上了高中,那就是离大学的大门又近了一步。

我知道父亲是在激励我。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个行政区七八个初级中学,大多数的初中毕业生最后都会中途辍学,因为升高中的名额有限。而一只上海牌19钻的机械表,80年代的价格亦在百元左右,可是当时一亩地的纯收入。

那一年的9月,我得到的竟是一只带夜光的机械表。

对于夜光表的好奇,我每次都是躺在被窝里,或者是跑到漆黑的屋子外面,仔细地分辨时针和分针的位置。可惜的是,那只夜光表,我其实没有体验多久,就在一次洗衣服的时候丢失了。是谁拿去了,无人可寻。或许是下一个经过那里的人。我没有向谁汇报,只知道是这个人害苦了我。我当时怕得要命。每一次回到家中,我总是设法躲避着父亲的眼光,或是故意放长上衣的袖子到手腕。

对于父亲,我是害怕的。

虽说父亲并不是整天板着个脸,但是我总能感觉到他的严肃。有一年,父亲因为头上长了虱子而剃了光头。那天傍晚,我刚好放学回到家里,眼见一个光亮脑袋的背影,他正在桌子上切菜呢。我甚是好奇。刚一走近,原是父亲!我慌忙放下书包,远远地回望着父亲的光头,跑到别处偷笑去了。

以前,我并不吸烟,只是到了大学里才学会。但是每次回家,都不敢在父亲面前吸烟。后来,一直到了在天津上研究生时,还是有点内惧的。那是个暑假的一天下午,我刚点了一支烟,父亲就回来了。我一阵子哆嗦,立即把香烟习惯地收藏于手腕的袖口里。

手表丢了可不是件小事。

过了很久。有一天,我见父亲比较开心了,我才把真相试探性地告诉了父亲,可脸色却泛红到了耳际,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为好。

父亲只是淡淡地说,丢了就丢了。

也许,父亲只是希望我能更进一步。

那一年,第一次高考失利,我到了舒城县千人桥中学补习功课。

那个暑假,我一直在家里闲呆着。恰巧刘桂英大姥(合肥人称姑母)来我们家串门。她说,中学里的王老师她很熟悉,介绍去补习应该没有问题。补习班不同于正规班,没有学籍,学完一年后回原籍报考,也不存在违规的事。

9月初,我和父亲第二次赶赴千人桥中学。

这一次,我们带了一床被褥和几十斤米等生活用品。父亲挑了行李,我则只背了个书包。我一会走在父亲的前面,一会跟在父亲的后面。父亲的担子有节奏地在阡陌间荡来荡去,而我也在秋风里忽前忽后。

从家到千人桥中学,我们过了丰乐河才坐上电动三轮车。虽说百十斤的行李,但是这样一直走下去,还是让父亲有点气喘吁吁。看到了父亲渐湿的后背,心里有点着急。几次试图替换他,可他怎么都不愿意。我只好走到他前面放慢脚步,这样他就不用那么快跟上我,好节省点体力。但是肩挑的人总是希望步伐能快点,这样会多赶点路程。于是,我又不得不跟在父亲的后面,怕自己走在前面妨碍了父亲及时换肩。

等我们到了丰乐河南岸,我又对父亲说,就让我来试一次吧,都18岁了,能挑动的。18岁的小伙子,有一股子气盛,好像就是个成人了。我自信能挑起一副重担,走一段路程,而南岸的渡口到车站也就几十米远。但是父亲还是执意不许,并说,没挑过重担的孩子是不能挑重物的,否则会伤了劳力(身体),将来后悔都来不及呢。

我只好一声叹息。我在父亲的眼里,十八岁还是个孩子。

1995年的夏天,我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单位上班。

毕业时,我央求父亲,能不能寻个熟人,在找工作的时候帮帮忙。我知道父亲脸皮薄,一般是不求人的。当年,乡里的书记让他写申请重新当教师,他还是抹不开面子,不愿去找人。最后那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但父亲事后一点也不后悔。这回,儿子毕业了要找工作,他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去了。

我后来才明白,父亲当初应是硬着头皮去的。我为自己当年的年轻而一直懊悔不已。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市场化浪潮来了,很多企业被冲垮了。我的单位也一样,工人们陆续地下岗。1998年我也下岗了,一个月发128元。后来单位实在不行了,这点钱也没有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下岗了,着急的倒不是我自己,而是年逾5旬的父亲。如果说大学毕业那时,父亲着急的是儿子的上班,而这回父亲愁的则是儿子的下岗。

父亲开始张罗儿子的相亲。

第一次相亲,我们去了城里一个农贸市场。酷热的天让我很烦躁,以至于见了那家的姑娘,匆匆留个电话就走了。父亲临走时跟上我怯怯地问,要不要给那家孩子红包。

第二次,相亲地点是在火车站旁边的小区里。

这一次,父亲约了一个亲戚作中间人。没想到中途突然来个不速之客。原来,那家的女孩已经有了若即若离的男人,父亲只是被蒙了一下。

父亲一直没有停歇,乐此不疲。晚上回来,坐在床边还和母亲唠叨,那家的姑娘多大了,合适不合适啊……

这个时候,我却做出了令自己都惊讶的决定,参加研究生考试。大学毕业已经多年,我自知困难不小。但是,对于这个决定,父亲并没有反对。

1999年的考研,我总分上线了,但英语只考了48分。那一年,全国单科线是52分。这种情况算是线(国家线)下生。线下生还有一种希望,那就是去偏远的几个省区上学,他们的单科线是45分。于是,我联系上了新疆工学院。对方说,自费的可能性很大,且学费每年5千。并说如果愿意,可以把考试档案快递过去。

我和父亲商议。父亲说,去。

我说那么远不说,每年还要5千块,够多了,咱们家哪里有钱啊!父亲自信地说,这个不要紧,他可以承包二三十亩地,每年的收入完全可以供我上研究生。我也没办法,上班这几年,仅能维持生活,实在没有实力自费读下去。

父亲的话让我燃起了新的希望。

过了些日子,我满怀希望地等来了新疆工学院的电话。他们已经看了我的档案了,我报考的专业是管理工程,并不是机械工程。虽然两个专业开考的科目一样,但还是不能录取我。新疆,那是八千里外,即使能把档案快递回来,也错过了调剂的黄金时机了。看来,这一年算是白忙活了。

我躺在床上睡了半天。看到我消沉的模样,父亲并没有沉默,“今年不成明年再考。”

我偷偷用衣角擦去眼角一丝泪痕,起身走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放松了一下心情。此时,父亲正在把一根碰断的葡萄枝剪去。对,明年会再发的,我仿佛看到来春的新绿。

小时候,很害怕夜晚,因为黑暗。那个时候如果父亲没有回来,总有一种盼望,希望他能早点回来。

长大后,喜欢看山,因为它高大。每一次遇到高山,我都愿意驻足其下,感受它的伟岸。

父亲在我眼里是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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