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水壶鸣叫但后来水壶就不叫了哑巴一样哧哧地冒着热气但

安庆晚报 2010-03-03 02:02 大字

[摘要]宋烈毅

 

水壶鸣叫,但后来水壶就不叫了,哑巴一样哧哧地冒着热气。但水壶并没有死掉,它仍旧为这个家庭烧着开水,冒着白色的蒸汽。

当水壶鸣叫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奔跑了起来,急吼吼地从一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迈进热腾腾的厨房里。水壶鸣叫就像一个休止符,家里正在进行的一切马上中止下来,老人停止看电视,小孩放下她的画书,丈夫扔掉烟头,和他的女人抢着奔跑起来。

水壶鸣叫的时候,一个家庭在蒸汽里运动起来。他习惯这只会鸣叫的水壶已经有几年了,他习惯一边烧着开水,一边在另一个房间里写东西,安安静静的,蓝色的火苗舔着水壶的底,水壶里的水发出咝咝的微响。水壶这东西,有时他想,是他多年来写作时的一个依赖。里面的水是自来水,从水龙头里淌出来的,经过净化,来自长江。水壶必须装满一壶水,它才有可能鸣笛、奏响。他写不出东西的时候,只好呆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听着水壶在火苗上悬放着,里面的水,热的,冷的,不冷不热的,在循环,在交换,然后慢慢发出那种咝咝的微响。写作时,他是安静的,躁动是别人的,是隔壁邻居的。而有时,这水壶也会因为他的怠慢而猛然冲翻了壶盖,一屋子的热气,就像他多年前闯入过的一个锅炉房。

这只铝制水壶,外面纯白,但里面已经上了厚厚的一层水垢了。他喜欢铝这种金属,是因为它不像金属,他喜欢它的轻和纯白。他是从他的母亲那里学会用细沙擦洗水壶的,要用细细的江沙,可以从一个人的指缝里倾泻而出的细沙,沙漏一般,他小时候就喜欢玩沙。他是玩沙的孩子,经常站在江边看着吃水很深的驳船在水面上划着一条水线。他曾经蹲在沙堆旁,看着母亲将一只老水壶擦洗得雪白。现在,他一闭上眼睛就可以听见那种用细沙擦洗水壶时的沙沙声响。

一只老水壶所经历的火苗、锅烟。他写东西的时候抽着烟,牙齿已经熏得很黑了,他冒烟或者不冒,他是房间里最安静的。观察他和观察一只水壶时似乎没什么两样。他是一个男人,水壶也是的,有把子带嘴子,他抽烟,水壶煮着水。他一旦躁动起来就什么也写不出来。有一回,他忘记水壶在烧开水,水壶里的水烧干了,一屋子的焦臭味。他埋怨这水壶该响的时候没有响。

水壶不响了,但水壶不是死了。他观察水壶的盖子,里面那个小小的装置类似一只哨子。水壶不响了,水壶不愿吹哨子。他讨厌那个吹哨子的女人,站在电梯里,穿着超短裙,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一次偶遇在上升的电梯里。他是沉闷的水壶,面对面地站着一个对着天花板吹口哨的轻佻女子。

这只水壶已经换过几次底。它经历过一个铁皮匠的敲击,那个铁皮匠用一只木锤慢慢而细细地敲击,就像修理一个人损坏的脏器。那个铁皮匠挑着很多的破水壶,走街串巷,他跟在后面走了好几条街,看着铁皮匠修了好几只旧水壶。他喜欢看着别人修东西,修那些损毁的、很难恢复起来的东西。他小时候喜欢拆开父亲的手表,看里面的机械零件,非常复杂,非常精巧,一桌子的零件,无法恢复起来。

一只水壶在家里,安静如它自己。不烧水的时候,水壶非常安静。他不是这样,他不写东西的时候非常躁动,因此他经常一个人坐公交车到街上去,他不到任何地方去,他只不过坐在车厢里一边晃荡着,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只水壶在家里,在厨房的窗台上,或者挂着,悬空,它在光线里投下它水壶状的阴影。它不烧水的时候根本不能插花,当作一只花瓶用,它很安静,安静如它自身。

然而它鸣叫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动物。他家没有宠物,除了水壶。他至今记得去一个朋友家,坐在他们家的大沙发上,不小心用脚踩痛了他们家的卷毛狗的情景,一声呜咽,有点类似烧开了水的水壶。他厌恶他们家里弥漫着那种狗身上的土腥气。他们是一对喜欢养狗的夫妻,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们看上去是那种从来不争吵的夫妻,也许,天知道。

一个凹痕,在水壶身上。水壶瘪了,他想尽很多办法让它鼓起来,从内部,反复用力,但都无法恢复原状。他似乎明白了让一只瘪了的水壶重新鼓起来很难,很难。他看见更多的孔在一只旧水壶的身上,那是他在一条老街上的理发店里所见,他看见从孔里出来的无数条水线喷洒在一些人的油乎乎的脏头发上。他也理发,洗头,看着挂在高处的破水壶。

他将壶拎得高高地泡茶。开水从壶嘴里喷出来,冲进茶杯里,茶叶翻滚,气势不凡。他喝茶喜欢观察茶叶,慢条斯理地看,隔着玻璃茶杯看。他总是怀念他父亲在八十年代时从城里买回来的那一小包六安瓜片,那是一种叶片形状像西瓜子的茶叶,非常有名,浸泡出来的茶水是一种淡淡的黄色。父亲喝一口,他也喝一口,水非常开,烫得舌头发麻。他怀念六安瓜片的茶香和那种舌尖发麻的感觉。

水壶鸣叫,他在房间里写作,这样的日子过得平静。偶尔他走到阳台上浇花,看见阳台下一些人的肩膀和头顶,一个到开水房打水的人拎着水瓶,不小心在路上摔碎了瓶胆,水银玻璃碎片洒了一地。他家楼底下那个整天守着锅炉烧开水的人,除了劈柴,还是劈柴,那是一些旧家具,那是一些人的旧生活被劈了开来,靠着墙,一截一截地码放得很整齐。没有松木的清香,开水房里弥漫着烂木头猛烈燃烧的呛人气息。

用这只肚子圆滚滚的水壶烧满满一壶的开水,他是为了好好地泡一泡自己的脚。他的脚在冬天冻得不成样子,泡脚的时候,他感到浑身的血液在加热,泡脚的时候,他慢慢缓解了这一天的疲惫。冬夜,水壶在墙角渐渐冷却,但水壶没有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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