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弱者决定跟你“同归于尽”
当一个弱者决定跟你同归于尽。 原创 牧羊 视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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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牧羊
秋天是一个贴秋膘的季节，
但如果贴的方式不恰当，
不但膘没长到肚上，
很可能连命，都给丢了。
01
一场由“补膘”发生的“悲剧”，
年年都在上演。
我国多地在夏秋交接之时阴雨绵绵，
野外小蘑菇在雨水滋润下
都纷纷冒出了头。
一位家住福建南安的姓吕女士，
在公园大树旁边，
看到一种和平菇相似的蘑菇，
出于补充营养，尝鲜的想法，
就顺手采摘一些做成食物。
谁知却将自己一家四口和朋友一家三口，
（共3个大人，4个小孩）
直接送进了医院，进行急救。
蘑菇滋味鲜美、营养丰富，
一直是人们喜爱、经常食用的滋补食材。
但另辟蹊径，摘采野生蘑菇食用，
才是引发中毒事件的祸因。
这并非独例，根据统计，
就2019年全国因误食野生毒蘑菇
而送医的有769人，其中有22人死亡。
云南省疾控中心统计数据也显示，
该省每年都会发生超300起
因误食有毒菌子而中毒的事件。
除野生蘑菇外，因大多数人认为，
在入冬前食用一些野生植物药材，
可以使人体暖和，能抵御疾病，
由此也酿造出了中毒悲剧：
如2015年9月9日，
云南大理宾川县就发生一起
严重的乌头中毒事件，
二十多人吃了乌草炖猪蹄，
当即造成6人死亡，21人被送往医院急求。
事实上，无论是野生蘑菇，
还是乌头等一些野生药用植物，
它们体内都含有一定分量的毒素，
所以才出现了“补身体反害身体”的悲剧。
但让人比较疑惑的是，
这些一直根生于
我们饮食观念和文化中的滋补食材，
为何就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制毒杀手？
02
采挖变成了生意，
它们的生存处境十分艰难。
在自然界中，
相比能自由跑动躲避危险的动物，
野生植物的生存，简直就是艰辛。
它要面临生存环境的考验，
如海拔较高、低温缺氧的高原；
干旱无雨，一望无尽的沙漠；
阴暗潮湿，土层稀少的海洋；
瘴气弥漫，无人问津的幽谷；
使出全身力气，忍受岁月寂寞，
好不容易将根一天天深扎于地下，
然后还要遭受自然灾害的侵袭。
一场台风，就能折断它的枝冠手臂；
面对暴雨肆虐，
不会移动的它，只能等待被淹；
山火喷发时，被烧毁的尸体当中，
就包括成千上万的它及它的家族；
就是高温烈日，也能要了它的命。
当地时间2021年8月14日，希腊埃维亚岛持续了近10天的野火，烧毁大面积的森林，导致很多动植物死亡。
不过生存环境所带来的竞争压力，
自然自有它的调节法则，
可因人类的饮食滋补需求，
而形成的商业利益产业链条，
让原本就处于脆弱边缘的野生植物，
加速走上了濒危灭绝的境地。
非洲象为逃避猎杀，母象不再长象牙，
而野生植物，为了躲开人类采挖，
也可以选择褪色。
根据《当代生物学》一项重要研究，
作为传统药材“川贝”重要来源的梭砂贝母，
因为人类的大量采挖活动，
导致它直接抛弃了鲜绿的体色，开始褪色。
图源为中国科学院官网
《中国科学报》 2020-11-27 第1版
同样靠吸收树木水分和养分养活的“列当”，
自从药效价值被人类发现后，
在人们疯狂的采挖下，加上生存环境严苛
直接就让该物种走进了濒危植物队列，
成为《中国珍稀濒危保护植物名录》的三级保护植物。
水母雪兔子生活在环境恶劣的高原高山上，
繁殖日子短暂，随时有后继无人的灭顶之灾。
因长相和隔壁天山雪莲比较像，
通常被当地人当作雪莲的仿货采挖售卖。
它的濒危程度，
令植物学家都不舍得采摘做标本，
但有人却用它来煮泡面。
称为植物界“活化石”的红豆杉，
因流传出它有神乎其技的抗癌功效，
便引起了人类的觊觎。
2002年云南省森林公安局，
曾破获一起汉德生物红豆杉制品走私案，
有超过100千克紫杉醇（红豆杉含有的药物）被走私到美国。
这背后是超过百万棵野生云南红豆杉，
被血淋淋地盗伐或者扒皮。
被游客掏空剥皮的千年红豆杉树
雪莲、光叶蕨、霍山米斛、金花茶……
越来越多的野生植物，
由于本身具有人们所需要的价值，
成为了濒危物种名录中的一个个名称，
再渐渐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03
它也会疼痛，为了生存繁衍，
就让自己挂满了毒。
任何伤害一旦到了极点，
脱离了控制，就意味着反噬。
虽然野生植物不能像动物那样会流血，
用纯净眼睛、凄惨叫声去获得共情，
但它们有自己的知觉和思想，
在关乎生死存亡面前，
会用自己的力量会去反抗，
比如说毒素。
一项1988年的研究表明，
植物在受伤害时能产生茉莉酸类物质，
这是一种表达自己不舒服的信号，
相当于植物发出的“哭泣”声音，
既是警告正处在危险当中，
也是抑制自己“疼痛”和医治创伤的良药。
除了化学上的疼痛信号，
植物受伤时也会产生电信号，
它们有着和动物神经系统相似的
胞间连丝结构，
让自身对外界的伤害产生疼痛反应。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
疼痛到极点，
自然要开始做点什么去防御保护自己。
早在1983年，两位科学家已发现
当枫树在受到昆虫或者其他外界危险时，
就会在周围释放出一种挥发性化学物质，
来提醒周围的同类伙伴有危险。
其他枫树伙伴们受到警告后，
会迅速提升自身的酚类和鞣质浓度，
让自己变得更加难以下口。
除了枫树之外
还有豆子、棉花等其他许多植物，
都会在受伤的时候释放化学物质，
或让自己变的难吃，或含有剧毒，
用一种“无声的呐喊”来警告或自救。
同时这些令它们不舒服的经历，
也会深深地刻在植物的记忆中，
甚至通过遗传的方式刻入植物的基因，
将这份不好的经历或者记忆传给下一代。
经过环境折磨的植物父母，
所产生的孩子，
会天生具有更强的抗伤害性，
继承、强化父母的防害技能。
不过，进化出毒素，
对于一些野生植物来说，
并非总是一个好的防御手段。
因为有些植物毒素不仅能伤害敌人，
对它自己也可能造成损害，
一旦体内毒素过量积累，
其生长可能遭到抑制。
03
逼迫它们走入
生命争夺之战的代价，
是要和你同归于尽。
人们参与伤害求的是健康，
但商家加剧推动伤害，则为了求财。
所以他们大肆宣传野生植物，
要比人工培育的强身功效好，
将野生植物药材夸大为仙丹灵药，
自己是赚的钱包鼓鼓，笑弯了腰，
却不管是如何将野生植物推进灭绝的境地，
也毫不在意那些吃过野生植物的人们，
是否真的安全无虞，长生不老。
事实上，无数医学专家早有辟谣，
一些野生植物的医药价值虽然无法否定，
但必须是经过医学技术方面的
研究论证、萃取合成等相关严密工序。
不加辨别盲目地靠煮水、泡酒，
甚至煮菜、直接食用等养生手段，
不仅不能让人长生不老，
而且还会尽快送去天堂。
如被人类惦记上的红豆杉，
其种子和假种皮中含有叫紫杉碱的致毒物质，
一旦误食就会引发肠胃炎、心脏病，
以及呼吸困难，甚至直接导致人们死亡。
被人们用来养生和抵御疾病的乌头，
全身都含有剧毒，
其毒素乌头碱能迷走神经，
而且中毒剂量只需要0.3毫克，
致死剂量也只要3-5毫克。
马钱科是有名的制毒大户，
钩吻就是其科属中的重要一种，
民间又俗称“断肠草”、“烂肠草”等，
主要有效成分是吲哚类生物碱，
具有极强的神经毒性，
只要很低的剂量就会中毒和死亡。
根据相关文献、媒体报道，
我国因钩吻中毒病例超过2000多例，
部分地区病死率高达40%以上。
除了以上常见的毒物杀手植物，
还有很多其他的野生植物都含有剧毒。
浙江温州一位阿婆上山采药时，
摘采了极像豆荚的豆薯种子，
煮熟后食用40多颗，
出现恶心、腹泻、神志不清等中毒症状。
左图豆薯，图源梅州日报2020年10月15日
滴水观音的根茎和汁液具有毒性，
2019年2月24日，
深圳市一位市民将滴水观音的根茎
与排骨、山药、鲍鱼等放在一起煲汤，
结果一家三口食用后，
突然感到嘴唇和口腔麻木、刺痛，
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图自澎湃新闻
曼陀罗又叫洋金花、大喇叭花，
民间有人用它泡酒饮用或煮水泡脚，
但实际上它全株都含有毒素，
尤其是种子，一般吃3至5粒就会中毒。
2017年7月2日，
广东茂名市患者吴某一家7人，
就因误服曼陀罗花后，
出现烦躁、头晕、视线模糊等不良反应，
被快速送往医院就诊；
而2017年2月14日，青岛市一家6口人，
也因误食曼陀罗籽引发中毒。
更让人心惊的是2008年12月，
云南勐海竟有62名小学生
因误食野生植物中毒，1人抢救无效死亡；
……
人类贪图野生植物的美味或者功效，
将它们挖掘殆尽，
而野生植物用毒素夺走人的性命，
这一场循环往复的生命争夺战争中，
其实，根本没有一方能独善其身。
04
生命死亡并非伤害消亡，
人类还将承担哪些苦果？
野生植物的毒素防御系统，
还只是留给人类的浅层次报复，
它的终极报复，是在自己死亡以后。
因为它很清楚地知道，
作为食物、纤维、木材、药材等多种原料的提供者，
当它和它的同类逐渐在世界消失以后，
「我们首先面对的可能就是
食物来源和工农业资源问题。」
如学名为Zea diploperennis的玉蜀黍野生种，
它能抵抗疾病，将其基因转移到已培育的玉米种上，
可以让全球的玉米产量收益增加数十亿美元。
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养活了世界和中国人，
但杂交水稻的一个重要物种资源，
就是来自海南的一种野生水稻。
野生大豆是国家的二级保护植物，
含有高产、高蛋白、抗旱、
抗病虫、耐盐碱、耐涝等优质基因，
利用它们和现有的大豆品种杂交，
能培育出更加优质的品种。
美国正是根据中国的野生大豆，
才筛选出高产抗病新品种，
从而挽救了自己国家的大豆产业，
奠定了大豆产量跃居世界第一的地位。
新西兰的“奇异果”，
源自于中国的野生猕猴桃，
占据中国市场的90%份额的香水月季，
同样培育源于中国的野生月季。
而生物学家威尔逊更在其
1992年出版的《缤纷的生命中》记载：
在索马里，一种仅剩20株的禾草，
能为世界含盐沙漠带来绿色和饲草。
「其次，它在世界上灭绝后，
人类将面临生态系统失衡，
灾难频发问题。」
虽然物种红色名录中列举的一些
如单花百合、干生铃子香等完全灭绝的高等植物，
看似和人类没有直接关系，
但却为动植物提供了蜜源、果实等食物，
或者提供荫蔽、遮挡等栖息环境，
维持着自然界生态平衡，如一环出现问题，
就可能带来虫灾、鼠灾等意外灾难。
同时野生植物在涵养水源、
调节气候等方面也发挥重要作用，
如果野生植物的物种多样性大面积丧失，
会使土壤肥力下降，水质遭到破坏，
高温、干旱等极端气候增多。
「最后，如果它从世界消亡后，
我们还将失去治疗疾病的药物来源。」
如在遥远的安第斯山谷地，
有一种栖息在兰花上的甲虫，
能分泌出一种可以治疗胰腺癌的物质；
红豆杉植株中可以提取一种被认为是
世上最好的抗癌药物——紫杉醇，
进入临床研究以来，挽救了无数癌症患者；
而支持人类抵抗病菌的抗生素，
同样也是现代医学首先从野外的真菌中发现的。
图自华商网-华商晨报
05
人们对于野生植物的认知，
更多地就是关于它的滋补功效，
却没有想过会引发了一场
关于植物和人类之间的生死争夺大战。
虽然表面看来，这场战争中，
野生植物明显处于弱者地位，
但人类真的就赢了吗？
弱者也有脾气，正在和你同归于尽。
两败俱伤的代价，
不只是中毒这么简单，
很可能是我们谁都承担不起的报复。
资料及部分图片来源：
1.这里死亡静悄悄！《自然》警告：植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灭绝，科技日报，2019-06-13.
2.新浪微博植物人史军#哪些植物吃了会躺板板#
3.【中国科学报】《别挖我！梭砂贝母进化伪装色躲避人类滥采，科学家呼吁减少对野生生物资源过度采集》，中国科学报，2020-11-27.
4.《阿婆吃了“豆子”神志不清病情危急！这种剧毒植物梅州也常见》梅州日报，2020-10-15.
5.知乎《植物会痛吗？》虾说科学，2017-09-13.
保护野生珍贵物种，
也是为我们自己，
保住未来的福源。
原标题：《当一个弱者决定跟你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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