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浅记 宫 家

淮南日报 2020-05-21 09:24 大字

正值春意阑珊的时节,百年不遇的疫情又方才得以遏制,若不出门踏青,只怕辜负了这般红情绿意。无奈都市的喧嚷扰得人心浮气躁,便渴望遁入山林,追寻那物外之趣。

皖山苍苍,家乡的山水风光从不匮乏。偶闻霍山境内有座山形似屋脊,登顶观日出也是景色绝佳,于是驱车前往。自驾出行免不了舟车劳顿,驶抵山脚时,暮色已沉。匆匆尝了几口农家野菜,便早早就寝。

次日寅时,揉揉惺忪的睡眼,伴着阵阵蛙声虫鸣,我们一家三口就打起手电筒向山顶进发。昨夜雨疏风骤,扪参历井间人迹罕至的土路愈发泥泞湿滑,漆黑的山林万籁俱寂、荆棘载途,前路茫茫,那幽深莫测的深处有何凶险?我们无从知晓,只心中恋念着山下的温枕暖衾,脚下却探着深浅不明的蚕丛鸟道,想象开山辟林的先辈那般勇敢无畏,硬着头皮向前冲。一路攀藤揽葛、匍匐而行,却也是踉踉跄跄,累得大汗淋漓,不仅丝毫无法与古人秉烛夜游的乐趣感同身受,还屡屡失足,摔得四脚朝天,险些掉下崖去……然,正在手中的灯火如豆般苟延残喘,我们汪然欲泣之时,忽听得山顶传来几声呼喊,想必是同来探险的旅友所为。再回首看去,东方天边也已隐隐现了几分荼白,便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成功登顶!长途跋涉身心俱疲的我们也自然难掩激动之情,高声呼号,似是要把居家隔离多日的压抑统统宣泄出来。

旭日将升,朝霞映于云面,尽态极妍。云雾氤氲,微风徐来,令人心骨皆清。黎明的曙光终于缓缓揭去夜幕的轻纱,晨光熹微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儿艰难地从石缝间探出头来,舒展开片片金黄色的花瓣,然后绽开甜美笑颜,努力托起一滴沉重的晶莹露珠,仿佛要向太阳女神献上她最珍贵的礼物,而姗姗来迟的朝阳也羞怯地从云霞身后渐渐露出娇容……眼见如此盛景,我不由得忆起清少纳言于《四时的情趣》所作佳句——“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些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细微的横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极目远眺,崇山峻岭连绵起伏,层峦耸翠,稍近处的是竹青色,远些的显出柳绿,更远的呈苍色,再渐变至黛绿、鸦青,后及靛青、墨兰……峰峦叠嶂间云蒸霞蔚,茫茫云海时而如千万匹骏马自山顶奔腾而下,时而从容游于朗空,同群鸟嬉戏,逍遥自在。再朝山脚望去,一潭春水沉静如练,烟波浩渺。定睛凝视,有渔夫棹动一叶扁舟缓缓而来,船尾涟漪层层,好似思春豆蔻揉皱了锦帕。他吆喝起醇厚的山谣,那雄浑的嗓音便在微润的山风中荡漾开来,虽听不真切,但着实令人沉醉。日与穹与云与霞与山水,互相弄粉调朱,譬如东家之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赤砂丹青工笔细描,好不锦绣如画!我们也早已将跋山涉水的艰难困苦抛置脑后,只觉神清气爽,不虚此行!

日高三丈时,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打道回府,返程路上,再三回首流连那人间仙境,似要将之铭刻于心。只是“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且下山去,奔赴另一场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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