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母亲三年祭
■聊城 王希玉
今天是8月2日，农历六月廿四，是我母亲的忌日。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母亲去世3年了。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作为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3年来，我很想念她，时常梦见她。
母亲姓张，名福云，生于农历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二十，卒于农历二零一八年六月廿四，享年80岁。母亲在家排行老小，上有1个哥哥、1个姐姐。母亲是个苦命人，3岁时，我姥姥因病去世，是我姥爷把她拉扯大的。听母亲说，我姥爷去世时，她哭得晕了过去，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可见她对我姥爷的感情之深。
母亲小时候，家庭条件比较好。我姥爷一生勤恳，靠着做小买卖，置办了不少家产，在村里算是过得很好的。尽管没有了我姥姥，有我姥爷、舅舅、妗子和姨呵护着，日子也算过得去。17岁（虚岁）那年，母亲经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我父亲。父亲兄弟3人，在家排行老二，比我母亲大4岁。听母亲说，对于这门亲事，我姥爷是比较满意的，说父亲的曾祖父是远近有名的买卖人，父亲的父亲是农会会长，为人厚道，家风不错。当然，我父亲也是不错的青年，积极要求进步，并早早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爷爷有3个儿子，母亲婚后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母亲是个聪明人，好多活儿一学就会。比如织布、做衣服、扎“吊心猴”（据说“吊心猴”是当时常见的一种病，因为好多农村人没钱到医院治疗，就用这种土办法治病）等，就是跟我奶奶学的。尤其是扎“吊心猴”的技术，母亲比奶奶扎得都好。正因有这个“手艺”，母亲没少帮了得这种病的村民。
后来，母亲生育3男1女。尤其是生我的时候，因为当时医疗条件不好，落下了病根，以至于身体一直不好。母亲说生我时她差点儿送命，我是个命硬的孩子。为此，从小母亲对我就疼爱有加。按理说，我应该报答母亲的生养之恩，可我18岁那年应征入伍，一走16年。等我转业到地方，母亲已经年迈了，而且老病新病一身病，天天吃药。后来由于每天忙于工作，我无暇照顾她。就是她患病卧床的最后两年里，我也没有照顾到位，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孝心。母亲去世那天，等我赶回老家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都说我是孝子，但我心中十分愧疚！
幼年丧母、老年丧子，这人生两大不幸都让母亲赶上了。母亲60多岁时，我40多岁的大哥不幸患脑血栓去世。这对母亲的打击很大，当时她哭得死去活来。虽然经常说自己命不好，但她从没被不幸打倒，仍然坚强地生活着。她艰难地帮大嫂把一双儿女带大。
母亲是个爱操心的人。她常说：“人多事多，就得操心。”好多年前的一次麦收时，二哥用三轮车拉麦子。母亲帮着他收麦子，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把腰椎摔坏了。到医院检查时，一听说住院做手术要花好多钱，母亲执意让医生开了点药，就忍痛回家了。后来，我要领她去医院再看看，她却说不碍事，不肯去。二哥家有3个儿子，母亲帮着他将孩子带大成人。母亲为我们整个大家庭付出了太多心血。
也许是因为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吧，母亲一生勤劳节俭。父亲去世后，已经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我就把母亲接到城里住。尽管身体不好，母亲却时常偷偷到小区里捡破烂换钱。为此，我和爱人都劝过她很多次，可她就是不听。她说“你虽然在机关工作，但工资不是很高，还要养活全家人。我在家里又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捡点东西卖，也能挣个零花钱。再说，咱不偷、不抢，不犯法，这丢什么人呀？！”后来，我才明白，她哪是挣零花钱呀，分明是在默默帮助我这个小家。家里的菜都是她买的。她跟我住这十几年，从来没有主动向我要过一分钱。即使我时常给她点钱，她都不舍得花，总是攒着。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呀！
母亲性格倔强、脾气不好，但是通情达理、爱憎分明，乡亲们没有说她不好的。大哥生前忠厚老实，有次被一个喝醉的村里人欺负了。母亲知道后，连夜领着已经成家的大哥去找那家人，当面对质是谁的问题。母亲虽然是农村人，但她注重传统、讲究文明，尤其反感骂人行为。为此，她经常教导我们不要骂人，并以身作则，有时和父亲吵几句，但从不互骂，也从来不骂孩子。这促使我一直保持这个良好的习惯。
母亲好学上进，崇尚文化，注重家庭教育。母亲没有正儿八经地读过书，只是参加过村里办的扫盲班，认识一些字。后来她坚持自学，能读书看报。“我叫张福云，张是弓长张，福是幸福的福，云是云彩的云。”每当需要填写姓名时，她都会仔细说清自己的名字，生怕人家写错了。在她的影响和带动下，我家多了文化气息，有了文明家风，其中受益最大的就是我。大哥高中毕业，二哥初中毕业，我大学毕业。母亲有5个孙子、2个孙女、2个外孙，目前已有3人上了大学。唯有姐姐没有上过几年学，成为母亲终生的遗憾。她时常对我说：“你姐姐为咱这个家作出了很大牺牲，要不是她不念书、照顾我，我的病好不了，你们也念不好书。我对不住你姐姐，你们也不能忘了你姐姐的恩情呀！”当时母亲病得很厉害，父亲先后在公社、小社（相当于现在的乡镇、社区）里当干部且工作很忙，我们兄弟3个都要念书，只能让姐姐辍学在家。但姐姐十分要强、能干，出嫁后，带领一家人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如果姐姐坚持念书的话，我觉得她比我们兄弟几个都强，她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母亲心地善良，谁家有困难，都会尽力帮助。她常说：“我这个人嘴硬心软，看见谁家有灾有难心里就受不了。咱没能力帮人家渡过难关，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大爷家有一儿一女，儿子年轻时因病不幸去世。大娘早年去世后，患病多年的大爷就常住在闺女家。母亲主动将大爷从闺女家接回家，照顾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大伯哥。这让大爷和他闺女一家非常感动。就这样，母亲每天坚持给大爷喂饭，为大爷翻身擦洗、端屎端尿。这让患病卧床的大爷常常感动得热泪盈眶，直言就是儿女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几个能这样做的！母亲为大伯哥送终的这一善举，在村里传为佳话。
最让人佩服和感动的，还是母亲胸怀宽广、深明大义。为了响应村里建设规划，她主动将老宅让出来，让别人有新房盖、有胡同走，让村子建设得更加美好。为这事，家里好多人一时不理解她、不支持她，但她拿定主意，坚持这么做。以至于到后来她都没有自己的住房，而是在我二哥家去世的。她就是这样，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让大家好起来。
洋洋万言，书不尽母亲80年的沧桑岁月，难以表达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儿子永远想念您，我至亲至爱的母亲。
作于2021年8月2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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