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河流, 乡村记忆
孙英山
莱山区梁家夼村处在桂山和荆山之间。桂山出金,自明清以来,朝廷先后派出大队人马前来采金,到我们村来淘金的也不乏其人,整个村庄的地下都掏遍掏空了。
采金,有国家采金的,有集体采金的,也有个人采金的。“打河流”,就是个人淘金,特指雨后到小河淘金。每年到了夏天汛期,大雨滂沱,几天几夜连续下个不停,往往造成山洪暴发,水流湍急,桂山脚下那一条一条的丘岭,被雨水冲得支零破碎,沟壑纵横,泥沙翻滚而下,桂山那些金子也随着泥沙河水,冲到村前的小河里。
庄稼人,一年365天没有闲着的时候,好天有好天的活儿,坏天有坏天的营生。每逢大雨过后,小雨淅沥,河水渐渐退去,那些30到60岁之间的男人,便穿上蓑衣,戴上草帽,不用结伴,前后脚就急急忙忙地背着金簸走出家门,向村东的小河奔去。雨后的河套,真是热闹极了,淘金的队伍在河套边一字摆开。淘金人首先打量好一个地方,挖一个湾,把金簸大头朝下,小头朝上,按30度角度牢牢放好,用铁锨在流水的河中挖沙。金簸较小,一次只能盛放3到5锨沙石,淘金人一只手用一个木头做成的方瓢往金簸里的沙石泼水,另一只手随之用一柄七齿小耙自下而上、从里往外,反复耙沙,把大石块在水中冲刷干净耙出去,剩下细沙。一次完了,再接着第二次,连续反复几次。河水中挖沙要有经验,两手前后上下握紧锨,膝盖顶住锨棒,铁锨下去不要乱动,要贴着底层,因为金子重,都沉在底层淤泥下,淘金人术语叫“生”、“烂”。第二个工序,摇簸。找一个深的小水湾,水平不流,蹲下身,用两只手扯着金簸一头的两个角,在湾中开始摇摆,前后左右往怀里扯着摆动,劲儿要匀称,将金簸中的粗沙摆出去,剩下细沙。接着要将细沙运送出去,弯着腰躬着身,两手端着金簸中央,一次一次地在水中将细沙全部摇出去,那么,剩下的,就是金汞(黑色的,用吸铁石可吸起来)和金子。金子是沉的,有重量,即使你在摇晃摆动沙子时,看到了一个大金块,不拿出来也没有问题,没不了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择簸。淘金人手捧金簸往怀里提,金子就往上提到一起了,如果有碎小的漂在水上,朝它吐一口唾沫就下去了。这时,淘金人把别在裤腰带上的拴着红布条的牛角摘下来,盛金子———把中指的水擦干净,在头发上摩擦几下,手指就把金子吸住了,把它磕到牛角里,用红绸布绑的一个大疙瘩盖好,别到裤腰带上,再继续下一轮。如此反复,至到天晌天黑,累了乏了才收手。
从前,我们村基本家家都有金簸(金簸多是用银杏木、柳木、“独木”做的),户户男主人都淘金。淘金,是庄稼人的副业,反正下雨在家无事,出门弄点外快补贴家用,何乐而不为呢。不能指着淘金发大财,但淘金不是亏本的买卖。有道是:“金金不亏人,不在今就在明(men)”。淘金的人不能是急性子,心急吃不着热豆腐,要慢慢来,淘不到的时候极少,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够淘个大疙瘩。说来有趣,你知道淘金人最忌讳什么吗?他们就怕教书的先生。淘金时,他们是不让教书先生看的。赶上运气不好,往往淘个“清水簸”,一个“麸皮大少、蚊子眼”(淘金术语)都没有,别人问他淘得怎么样,淘金人说“淘个先生”,就是一无所获。我后来当了老师,遇到淘金的,我不敢留脚,赶紧走开。这说法灵不灵咱不知道,不过这都是打老辈传下来的老规矩,咱可别惹淘金人不痛快。
说到“打河流”淘金,我也亲手干过一回。那是1965年,我在牟平十中读书,赶上放暑假,看到村里人淘金,我也动心了,也想去试试。十几岁的学生,大姑娘上轿头一次,也不会淘,权当闹玩意儿了。说来也巧,到河边找个地方,放下金簸,淘了不大一会儿,一块明晃晃、金灿灿的金块,就在金簸中间露了出来。我没有盛金子的牛角,只是拿了一个小玻璃瓶子,我也不顾得金簸了,高兴地双手捂着金子撒腿就往家跑。那块金子也不大,不过在当年也相当可观了。来家用戥子称了一下,2钱多重。过去,金子的重量单位分别是厘、分、钱、斤,现在论克计算。那时把淘得的金子卖给国家,一分金子两元钱,奖励两斤化肥(肥田粉)。母亲用卖金子的钱买来毛线,给我打了一件毛衣。
在我们当地,淘金早已成为了历史,如今65岁以下的人,是不知道淘金的辛苦过程的。而“打河流”淘金的那一幕幕,今天想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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