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最后的女匪 ︵下︶

新晨报 2015-02-09 09:43 大字

我爷爷带着特务连仅剩的十几个兄弟迷路于茫茫荒漠之中。暑日寒夜,水断粮绝,人性泯灭如同兽类,生存成为惟一目的。女匪的鲜血和躯体提供了活下去的动力,最后一个女匪在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终于带着残军走出沙漠。那个最后的女匪后来成了我奶奶……

被困荒漠

夜深,一伙残兵败将押着四个女匪向月亮升起的方向撤去。爷爷大步流星走得疾速,他十分清楚还没有脱离险境,想尽快把部队带离虎口。他身后的人马有点体力不支,渐渐地跟他拉开了距离。忽然,身后一阵骚乱,爷爷急止脚步,回问出了啥事?原来是个女匪挣脱了绑绳,从挨她身边走的士兵腰间拔出了刺刀,捅死了那个士兵企图逃跑,被黄大炮疾步赶上,一枪刺从后背捅了进去。爷爷赶到近前时,黄大炮拔出了刺刀,那个女匪还没死,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黄大炮破口大骂。黄大炮窝着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端起枪又是一刺刀,随后又有几把刺刀捅在女匪的躯体上,鲜血咕嘟咕嘟地直往外冒。女匪身子晃了几晃,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爷爷浑身一颤,扭过脸去。当兵吃粮以来,他以硬汉闻名全团,少说也杀过十几个人,在阵地上见到的死尸更是不计其数,可眼睁睁地看着一伙汉子杀女人还是头一回,他心里有点刺痛。

黄大炮拔出刺刀,恶狠狠地说:“连长,把这三个土匪婆干脆都宰球算了!”士卒们都乱嚷嚷:“连长,把这几个臭娘们宰了!”余下的三个女匪都瞪着眼看爷爷,一脸的惊恐和仇恨。爷爷皱着眉,半天没吭声。此时他心乱如麻,特务连几乎全军覆没,回去怎么跟团长交待?好歹抓了徐大脚身边几个女匪,多少总算挽回了一点面子,回去也好跟团长有个交待。可眼前的事一生,他倒真动了杀心。他走过去,咬着牙,怒目瞪着三个女匪。三个女匪目睹了同伙的死亡,惊恐化为了仇恨,以牙还牙怒目瞪着他,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爷爷不禁心里一震,暗暗称奇。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涯中,还从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女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他徐徐吐了口胸中愤懑之气,举目看看苍穹。天色青蓝,一钩残月挂在半空,月色暗淡,东方渐露鱼肚白色,几颗星星眨巴着眼睛。再环顾四周,空旷寂寥,没一点声息。忽然,他发现走的方向似乎不对头,心里叫声“糟了!”两道浓眉拧成了两颗墨疙瘩。可到底有多糟?他不知道。直觉告诉他,这几个女俘很可能对他们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黄大炮提出要杀女俘的要求被他坚决阻止了。后来,事实证明爷爷的直觉是十分正确的。

东方破晓,一朵红霞烧起来,把夜幕瞬间化成一片灰烬。爷爷大吃一惊,目光发痴,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边的大戈壁。他们追捕这股顽匪在黄土高原上疾行了八天九夜,所到之处虽然沟壑纵横,但时值盛夏,满目都是绿色,村庄也随处可见。可此刻一眼望去,一片褐黄色,除了鹅卵石就是沙丘,看不到树木庄稼,更别说村庄人影了,只有几丛沙柳、骆驼草当风抖着。他虽是北方汉子,看惯了大自然的苍凉景象,但还是被眼前的荒蛮惊呆了。

黄大炮一伙浑然不觉,在后面推搡着三个女俘说着荤话寻开心。爷爷是个比较严谨的人,平日里带兵要求极严,是不容许士兵在女人面前行为放肆说荤话的。可这会他心事重重,顾不上理会这些。黄大炮却没看出爷爷的脸色,大声嚷道:“大哥,你给评评,这三个土匪婆哪个最漂(漂亮)。”黄大炮穿上军装后,和爷爷同在一个班里当兵。最初,他和爷爷尿不到一个壶里,常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爷爷吵架。一天爷爷打洗脸水,他说爷爷把水洒在了他的被子上。两人吵了起来,后来动了手,谁也拦不住。爷爷的头发被他揪下了一撮,脸也被抓破了。可他更惨,鼻血涂得满脸都是,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半天起不来。最终,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谁都以为他要和爷爷拼命,没料到他冲着爷爷抱拳,说道:“大哥,我服你了,往后我听你的。”黄大炮和爷爷真是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他俩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再后来,爷爷当了连长,他也当了排长。特务连的人都说他和常安民是爷爷的左右臂膀,他为此常常洋洋得意。

爷爷说,黄大炮性子爆,脾气燥,说话嘴边不站岗,还有爱玩女人的毛病,可他心眼并不坏,打仗很勇敢,办事公私极为分明。在下边黄大炮把他叫“大哥”,在正式场合喊他“连长”。若是黄大炮把他喊“连长”,那肯定是公事;若是喊他“大哥”,一定是私事。那时,黄大炮让爷爷评判三个女俘哪个最漂亮,叫爷爷“大哥”。黄大炮果然如爷爷所说那样“办事公私极为分明”,评论女人的美丑绝对不是公事。“大哥,我给这三个土匪婆编了号,这是一号,这是二号,这是三号。”黄大炮一脸邪笑,给爷爷一一指点。

昨晚暮月下看不清女俘的面容,此时在早霞的映照下看得清清白白。被黄大炮编为一号的女俘最年轻,十八九岁,一条镢柄独辫油黑发亮,鹅蛋脸白里透红,两颊嵌着酒窝,虽怒似笑,不由人生出怜香惜玉之意;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溢满着野性;身材高挑,体健却不失窈窕;一条绳索捆了个交插十字花,把一对原本就十分丰满的乳房勒得似要挣破衣服。编为二号和三号的两个女俘都在二十四五岁,比一号明显逊色一些,腰身粗壮了些,脸膛红黑了些,但五官都很周正,辱没不了俊俏这个词,且都丰乳肥臀,很有诱惑力,只是因为一号女俘太出色了,才使得她们黯然失色。爷爷忍不住也多看了一号女俘几眼,觉得她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一号女俘见爷爷看她,也瞪眼看爷爷,毫不示弱。爷爷觉得自己的目光有点放肆,不好意思了,撤回了目光。

一号女俘叫赵碧秀,五岁时因家里太穷又遭了旱灾,被父亲卖给了一个马戏班子,身价是三十斤玉米。马戏班子四处飘荡生活不易,碧秀吃苦受气了十几年,但也学会了耍刀弄棒,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且出脱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犹如一棵饱经风霜的刺玫花,傲然怒放在山梁崖畔之上。一天,马戏班子来到了北原一个集镇演出。先表演了几个节目,随即碧秀出场。那天碧秀打扮得十分俊俏惹眼,一身红衣,腰系绿绸丝绦,手持一把三尺剑,出场一亮相就博了个满堂彩。她舞了一回剑,随后与她的一个师兄练对打。一个舞剑,一个弄棍,乒乒乓乓打斗得激烈惊险。这时就听有人大声喝彩:“好功夫!”众人寻声看时,那人已走进了场子,是个女人,但她嗓音宏亮,没有半点女人的声气。她的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都呆眼看那个女人。她用马鞭指着奶奶说:“女子,叫啥名?跟我走!”来人正是徐大脚。徐大脚看中了碧秀的一身好武功,抢了去充实她的卫队力量。徐大脚虽然蛮横凶残,可对待身边的人挺不错的。碧秀做了徐大脚的贴身侍卫,果然吃香的喝辣的穿绸的,还学会了打枪,日子过得倒比在马戏班子滋润多了。

惊现人吃人

三号女俘玉珍逃跑中见计谋被识破,加速狂奔起来。黄大炮知道受骗了,急追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玉珍哪肯甘心再次落网,她像一只逼急了的兔子,死里求生,牙齿和指甲都一齐使劲。黄大炮似一条疲惫已极的猎狗,有点招架不住对方的进攻,大口喘着粗气,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爷爷瞧在眼里急在心中,想快步上前帮助黄大炮一把,怎奈力不从心,只觉得脚下好像踩着棉花一般,两腿软,身子飘,摇摇晃晃。情急之中他尽着力气喊了一声:“老刘,快起来,有情况!”一个踉跄扑到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黄大炮和玉珍撕打。黄大炮渐渐力不能支,被玉珍扑倒在地。玉珍也筋疲力尽,张口咬住了黄大炮裸露的肩膀,黄大炮痛歪了脸,两只手胡抓乱挖,玉珍任凭他扑腾,死不松口。黄大炮的右手突然触到了腰间的匕首,他扭曲的瘦脸显出狰狞凶残之相,一咬牙,使出全身力气拨出匕首,顶着玉珍的软肋扎了进去。玉珍松了口,口张得老大,尖利的牙齿挂着几滴血珠,嘴唇哆嗦着,却没有叫出声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倒在了一旁。

这时,刘怀仁一伙闻声都奔了过来,围住了已经毙命的玉珍,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刘怀仁急问:“出了啥事?”“狗日的要跑。”黄大炮挣扎起身,拨出了匕首,一股蚯蚓似的血液从玉珍的腹部流淌下来。一伙人瓷着眼看着那“蚯蚓”在沙地上蠕动,用干的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突然,黄大炮疯了似的扑在玉珍的尸体上,嘴对着刀口拼命地吮吸。等他抬起头时,一张络腮胡脸似刺猬一般,嘴角和胡须上沾着斑斑血迹,一对大眼珠子也被血浸红了,充满着饿狼食人时才有的凶残之光。一旁的人最初都是一怔,稍顷,都明白过来,瞬间眼里都放出凶光,七八把枪刺从不同的方向捅向玉珍的尸体,随后似一群饿狼扑了上去,凶馋的嘴对着刀口,贪婪拼命地吸吮。

爬在沙地上的爷爷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他一时竟弄不清那是一群人还是一群狼?!他竭尽全力地喝喊:“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可此时谁还听他的,就连刘怀仁也那样 干了起来。这群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在干渴饥饿的折磨下变成了一群野兽。爷爷的喝喊在荒漠上显得软弱无力,犹如蚊虫嗡嗡。极度虚弱的爷爷经不起这惨绝人寰的刺激,又气又急,一下子昏了过去……“连长!连长!”昏昏沉沉之中爷爷听到有人呼唤他。最初呼唤声十分遥远模糊,渐渐地越来越近,犹在耳畔 。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刘怀仁和黄大炮蹲在他身旁,刘怀仁给他嘴里喂着一种腥味很重的红色液体,尽管那东西很不好喝,可口感十分滋润。他干渴已极,喝了一口,禁不住咂巴了几下嘴。“连长醒 来了!”刘怀仁惊喜地喊道。“连长,吃点东西吧。”黄大炮把一块窝窝头大小如焦炭般的东西送到爷爷嘴边。

那东西黑糊糊脏兮兮的,看着都恶心。能让他吃,想来那东西肯定能吃。正所谓饥不择食,爷爷饿极了不管那东西有多么脏,张口就咬。那东西很有韧性,有点皮焦里生。那东西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吞进肚里,眼睛还搜寻着是否还有那东西 。他脑子还处在一片浑沌之中,只是感到十分饥渴。刘怀仁扭脸给黄大炮说:“给连长再拿一块。”黄大炮转身又拿来一块。爷爷又把那块东西吞吃了,用舌头搜寻着夹在齿缝的残渣。这时爷爷有了几分清醒。他依稀记得他们断吃断喝有好几天了,怎么忽然有了吃的喝的 ?再细看黄大炮送到他嘴边的食物,那食物状如黑炭,闻着有皮肉烧焦的味道。“这是啥东西?”爷爷疑惑地问。黄大炮说:“连长,甭管是啥,能吃就行 。”

爷爷疑惑起来,举目四望,不远处燃起一堆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用刺刀挑着什么东西烧烤,他寻思自己吃的东西就是士兵们烧烤的东西。他感觉到不对劲,张目再看,一号女俘碧秀缩在沙窝里,双手抱住胸,似一只羔羊,瑟瑟发抖,黑葡萄般的乌眸满含着恐惧和仇恨。他十分诧异,这些天来一号女俘并无如此恐惧的神色,是什么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再仔细看,不见了二号女俘。他急问:“二号哩?”刘怀仁低头不语。黄大炮扭过脸去,装聋作哑。“二号哩?跑了?”他再追问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清楚记得,三号女俘被黄大炮刺死了,难道他们把二号女俘也杀了?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目光四处搜寻,看到附近一棵胡杨树上印着斑斑血迹,骇然大惊。“你们把她杀了?!”

爷爷猜的没错,二号女俘玉秀也被杀了。碧秀和玉秀看到玉珍被黄大炮追上,不敢轻举妄动。她们目睹着玉珍被刺死的全部经过,都吓傻了。这伙丘八被干渴和饥饿折磨得失去了人性,他们喝干了玉珍的血,舔着嘴边的血迹犹感不足。有几个没有吮吸到血液的丘八把凶残的目光射向了剩下的两个女俘,持刀逼了过来。碧秀和玉秀都是土匪窝里的人,惨无人道的事见过和听到的可谓多矣,可还是被眼前的凶残景象吓傻了。她们紧紧相依,惊恐得瑟瑟发抖,喝人血她们是第一次看到。那伙两脚兽持刀向她们逼近,她们无处可逃,闭上眼睛,任其宰割。冲在前头的孙大柱伸手揪住碧秀的头发,就要动刀,被紧随其后的黄大炮拦住了:“慢着!放开她。”孙大柱还不肯松手。

黄大炮的目光在碧秀的身上脸上扫了半天 。尽管碧秀早已花容尽失,可在这伙人中依然是一朵鲜花。不知是黄大炮对碧秀还存觊觎之心,还是他怜香惜玉,他再三喝令孙大柱松开手,孙大柱这才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好半天,黄大炮把目光从碧秀身上移开,落在了玉秀的身上,面显狰狞之相,说了声:“她吧。”玉秀吓得浑身筛糠,颤声说:“黄长官,别……别杀我,我愿意给你做媳妇,任你骑任你胯……”黄大炮狞笑一声:“我不中你的美人计。老子这会不想要媳妇,就想吃肉!”黄大炮话一落音,孙大柱手中的匕首就直朝玉秀刺去,随后又有几把刺刀刺进玉秀的身体……这时刘怀仁想到了爷爷,拼命拦住疯了的士兵,割断玉秀的大动脉,接了小半水壶血液灌进爷爷嘴里,这才救活了爷爷。

死里逃生

清早,爷爷举目看天,天边烧着朝霞,预示着这一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戈壁滩最凉爽的时间是清晨,需趁早赶路。爷爷爬起身来,吆喝大伙快点起来。大伙都明白今日是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日子,尽管疲惫已极,但还是很快挣扎起身,准备出发。爷爷看了碧秀一眼,说:“走吧。”碧秀点了一下头,走在前边带路。爷爷紧跟在她身后,刘怀仁和黄大炮一伙尾随其后,鱼贯而行。走不多远,刘怀仁忽然喝喊一声:“站住!”爷爷和碧秀都站住了脚,回望着刘怀仁困惑不解,不明白出了什么 事。“咋了?”爷爷急问刘怀仁。刘怀仁没理爷爷,恶狠狠地冲到碧秀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胸衣,一脸的杀气,咬牙道:“你这个臭匪婆,要把我们带到哪达去?!”碧秀有点懵了,慌恐地望着爷爷。爷爷上前急问:“老刘,到底是咋了?”刘怀仁反问一句:“连长,咱们这是往哪个方向走?”爷爷这才发现他们是朝太阳升起的相反方向走,只是偏南了一些,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碧秀:“方向对么?”碧秀使劲点了一下头。黄大炮上前来,一双眼睛射着凶光:“这个臭娘们莫非要把咱们往绝路上引?”一伙丘八都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爷爷和碧秀。爷爷心中底气不足,把目光投向碧秀,碧秀急忙说:“你们头两回走的方向都不对,越走越找不着水 。”她指着身旁那棵“丫”字型大胡杨:“顺着这棵树左边的树杈正对的方向有一个湖,半天路程就 到。”

爷爷仰面去看,那棵大胡杨左边树杈枝叶繁茂,绿荫似伞,是这片胡杨林最奇特的一道风景,好半晌,他收回目光,对刘怀仁和黄大炮说道:“跟她走吧。”刘怀仁道:“连长,你就这么相信她?”爷爷没有吭声。黄大炮又追问一句:“她要骗咱们呢?”爷爷说:“都到了这步田地,她还骗咱们干啥?”刘怀仁和黄大炮面面相觑,半晌,都把目光投向爷爷,目光中透出咄咄逼人的凶煞之气。爷爷没有避开他俩的目光,淡淡地说:“咱就信她一回,假若她真格骗咱,你们把她杀了,也把我杀了。”转过头,他对碧秀说了声:“前面带路!”

队伍继续向前走去,行进得十分艰难。一干人的体力消耗殆尽,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朝前走。生命与饥饿、干渴和疲惫做着殊死拼搏,艰难困苦是前所未有的。正午时分,太阳把毒辣辣的火光倾盆倒了下来,队伍前进如蜗牛蠕动。突然,黄大炮冲到碧秀的面前,一双深陷的眼窝里喷出凶光,边喘边骂道:“臭匪婆,你到底知不知道路?!”碧秀拄着拐棍,大口喘着气,不知所措地望着黄大炮。爷爷上前道:“大炮,咋回事?”“臭匪婆说半天的路程,这会日头都斜过了头顶,咋还不见湖的影影?”刘怀仁一伙都围了上来,目光凶狠地瞪着爷爷和碧秀。碧秀体力消耗太大,一个劲地喘气,无法做答。不知谁喊了一声:“宰了这个土匪婆!”立刻有好几个丘八响应:“宰了她!”围在前边一个瘦高个抽出了刺刀,直朝碧秀逼来。爷爷喊了一声:“住手!”掣出手枪,用身体护住了碧秀,豹眼圆睁:“谁敢动手我就打死谁!”丘八们被震慑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但还是虎视眈眈地围着爷爷和碧秀。“弟兄们,你们想想,咱们现在的行军速度有多慢!过去半天的路程咱们现在也许一天都走不到。” 碧秀这时缓过劲来,手指远处隐约可见的沙梁说:“翻过那道沙梁就到了。”

一干人都举目远眺,一道横贯南北的沙梁隐约可见,大约有十来里地吧。可谁知道翻过那道沙梁会不会是一望无边的大沙漠呢?爷爷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弟兄们,再听我一句话,翻过那道沙梁若还是没希望,你们就动手。”持刀的丘八收回了手中的家伙。队伍拼死继续朝前走。沙地上出现了稀少的红柳、骆驼草等植被,且十分低矮。再走,红柳、骆驼草渐渐多了起来,也高大起来。忽然,黄大炮弯腰捡起一团干巴巴的粪块,疑惑道:“连长,这是啥?”递给爷爷。爷爷看了半天,不敢肯定地说:“像是狼粪吧。”他脸上现出惊喜,在荒漠上走了半个多月,总算看到了绿色和走兽的行迹。忽然,走在他前边的碧秀打了个趔趄,跌倒在地。爷爷急忙上前问道:“咋了?”“我的腿软……”碧秀有气无力地说。她遭受到了前所未遇的惊吓,体力实在不支。爷爷略一迟疑,搀扶起女俘。碧秀冲他做了一个感激的笑脸,喘着气说:“翻过前边的沙梁就到了。”“咱们走吧。”爷爷搀扶着女俘艰难地往前走。沙梁近在眼前,却似乎又远在天 边。一干人拼着全身的气力艰难地跋涉。

黄昏时分,这支队伍来到了沙梁上,垂目看去,下面是个狭长的沙谷,由西向东迤逦通向远方。谷内树木成林,芳草茵茵。最惹眼的是沙谷中嵌着一个如镜般的小湖。这群人都是一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每个人都在揉自己的眼睛,弄明白不是做梦时,都咧着嘴无声地傻笑,有几个竟呜呜哭了起来。黄大炮喊了一嗓子:“老天爷,我们得救了!”刘怀仁喜极而泣,喃喃道:“我们得救了……”脚下一滑,连滚带爬地下到了谷底。黄大炮一伙扔了手中的树枝,踉踉跄跄下了沙梁,直奔小湖。爷爷呆呆地站在沙梁上,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好半天,他明白这不是梦,两滴泪水竟然涌出了眼眶。他全然不觉,满怀感激地看着碧秀。碧秀也满眼盈泪地看着他。此时此刻他们泪眼相望,不知说什么才好。爷爷虽说对碧秀带路充满着希望,可他十分清楚,赶在天黑之前还走不出荒漠,最后一个女俘就会成为这伙士兵果腹的食物……

节选自《最后的女匪》

贺绪林  著  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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