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歧视——展现季羡林的家庭情结

点击查看原图有叔父和婶母的照顾，父亲却感到极端的拘谨。父亲说，叔父脾气“乖张”，婶母心眼狭小。婶母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态度，有天壤之别。叔祖父不是一个恶人，也无意另眼看待自己的亲侄儿。可是叔祖父天性使然，为人极端严肃刻板，平日总是板着脸，很难看到笑容。父亲说，叔父只有在酒足饭饱后打麻将牌和了一个满贯时，才会露出一丝笑容。一则这是本性，一则恐怕是由于环境的压力——叔祖父进城后遭遇的困境太多，承受的压力太大。父亲来到叔祖父家，并没有履行过继手续，因此仍称呼叔祖父和叔祖母为叔父、婶母。这本身就有点“见外”的意味，不像我和姐姐从小就称呼他们为爷爷、奶奶。

不久之前，父亲和我一起回忆往事，就说起了当年进城的事。他说，婶母很少给他做衣服，即便做了，给亲生女儿用的料子是府绸，给他用的是粗布。粗布质地粗糙，价钱很便宜。父亲每天要花三个铜板才能吃饱，可婶母偏只给他两个，父亲只有每天饿着肚子。更加为难的是，每天要钱时，年幼的父亲总要酝酿良久，鼓足勇气才能开口。另外，由于秋妹嫁的人家是济南富裕大户弭家。婶母常常会让父亲到西关上元街秋妹家去，当然不是让他去玩，而是去“朝拜”。父亲很不乐意去献殷勤、巴结讨好，婶母对此极为不满。秋妹的丈夫叫弭菊田，是弭家的二少爷，到佛山街岳丈家做客，总是少言寡语，不懂礼数，离开的时候，总是说走就走，叔祖父每次都狼狈地赶在后面送客，父亲对此很不以为然。这些小事，父亲一直装在脑子里，八九十年后还会提及，可见印象之深。由此可以推断，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使父亲耿耿于怀。这些看上去极为琐碎的事情，无形中影响了父亲心理的发展。父亲曾经说过：“我不能说叔婶虐待我，那样说是谎言；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小小的歧视……时间一长，性格就会受到影响。”父亲说，他对叔父只有感激，没有感情，对于叔父将他接到城里虽然满心感激，但是这件事究竟如何看待，一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想好。叔祖父让他进城，只因为他是个男孩，可以为季家传宗接代。进城可以读书，可以发达，但是要抛别父母，受人歧视，寄人篱下。要是让他自己选择，他会选择什么呢？

把父亲接进城后，叔祖父的一件大事就是张罗父亲的婚事。那时我们家租的院子呈长方形，前院由季家居住，后院由彭家居住。彭家的来源我不甚了解，据说源于南方的大姓。当时彭家有四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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