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最美是乡音

黄山日报 2016-06-16 07:45 大字

毛集文

世界上什么声音最动听?有人说是百灵,有人说是黄莺,我说是乡音。不说异国他乡,不说千里之外,就是在故乡周边,哪怕听到一词半句,年过半百的我就像吃了蜜糖一样,浑身上下美滋滋的,无论说话的人熟悉还是陌生,都倍感亲切,都恨不得上前一把搂住,甚至熊抱一下。

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我独自一人在岩寺水街散步。迎面走来一群妇女,娇笑晏晏,边走边说着歙县话,县城的歙县话。打小就说歙县县城话的我一听,心窝不由地热乎乎起来。她们越说越近,仿佛一群仙女款款地迈动着莲步,又好似一朵朵鲜花,次第开放着。我目不转睛地瞅着,趋步向前,迫不及待想和她们聊一聊、唠一唠,可又怕太唐突,直憋得喉咙咕咕响,双脚像生了根似的,怎么挪也挪不动。直到她们浪花一样从我身旁飘过,我才回过神来。

方言(乡音)是一种母语,是一种文化,是一种情结,是一种乡愁。自从走出校园门,我都在徽州工作,可以说一刻也没离开过徽州方言的浸染和熏陶。工作的头几年,歙县出生、在岩寺长大但平时都是说着一口歙县话的我,被分配在黟县一个交通极为不便的公社中学教书。头一次听到黟县话,就像听到外国语,不知所云,因为在徽州自古就有“十里不同俗,隔岸不同音”之说,可谓“翻过一座山,音调就转变,走过一垅田,语义不相同”。记得那是在刚参加工作的头一个星期,学校召开教职工会议。提及方言,一位黟县同事自告奋勇地站起来,用一口黟县方言读起人民日报社论。抑扬顿挫之间,直觉得有一群群小鸟在草丛里叽叽喳喳地叫唤,但却难以寻觅到一丝半缕的踪影。大约过了半个月,一个在公社工作的歙县老乡摸了过来,喊了我一句毛老师,然后用一口歙县南乡话寒暄。我呢自然惊喜万分,赶忙用歙县城里话“款待”:坐(chóu),坐(chóu),坐(chóu),喝茶(hǎo chá),喝茶(hǎo chá)。他也不客气,坐下喝茶。“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在穷乡僻壤,能不把盏言欢?不醉不散。菜没几道,一碟花生米,一碗红烧豆腐,一钵火腿炖冬瓜。酒呢,瓶装的明光大曲喝了一瓶半。我不胜酒力,一两大的酒杯,大口大口地喝了三四个回合,就浑身着了火似的,直冒“浓烟”,舌头也打了卷。老乡酒量虽宏,但一瓶下肚也守不住“原形”了,一脸红云,两眼瞪得像铜锣,直嚷嚷:“喝!快喝!我三杯你一杯还不喝哇?不行,不行。”临行,刚走出门没几脚,一步三歪的他又回过头,目光乜斜着,一再拍着胸脯强调:“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啊。”我点点头。走了没几步,他再次回过头,眉宇紧皱了片刻,才像是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到县城,没地方住,可以找酱油厂的姓汪的老乡,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好,好。”我浑身如棉地应着,目光不禁模糊起来:因为那时我一个月的工资仅三十多块,一旦下雨或者下雪,没车进山,在旅社多呆一天,就不免有囊中羞涩之感。从此以后,我多次去打搅素昧平生的小汪,一位十八岁的歙县女老乡。身材不高,面容随和的她,十分热情,把我当作亲哥哥一样看待。不仅把她的小屋腾出来让我借住,她自己则乐呵呵地跟同伴挤在一床,还不由分说地一次次从食堂打来香喷喷的饭菜。我属于书呆子,那时刚参加工作不懂世事,出出进进,只知道说谢谢,从没有邀请她上饭店吃过一餐饭,也没有买点礼物表示感谢。四年后,我调出大山,调回家乡工作。临行的前一天傍晚,我想与她道别,不料就在半路上,就在一家书店门口碰见她。此时,她腆着个大肚,一步三挪,但满脸幸福。我赶忙走上前,告诉她说:“我调回去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哪。”“说哪里话?应该的,我们是老乡呐。”她收住脚步,微笑着抿了抿嘴角,其容其笑,仿佛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沙》,格外的美丽,格外的动人,至今还在我脑海里留存着。

今年清明节,我八十岁的母亲“出资”,请我们子孙吃了餐团圆饭。在厨艺上颇有心得的大哥掌勺,同样有一手的二哥只能屈就跑跑龙套,我和弟弟及妯娌们坐享其成。席间,提及方言。我那二侄子、三侄子,说了几句岩寺话,结结巴巴地,听得我直摇头。我那在千里之外工作的大侄子呢,居然连一个词也说不出来。据他说,一次,在一个学术会议上他有幸结识了在当地工作的徽州老乡,就像哥伦布发现了一个新大陆,等会议结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扯着对方往酒馆里跑。屁股未坐稳就嚷着上菜上酒。酒过三巡,矜持的对方说起了歙县话,大侄子却说不出一词。对方瞪着眼大为不快:“不会说歙县话,哪算歙县人哪?不算不算。”大侄子急得泪花在眼眶中翻转,不住地表白:“我听得懂的,听得懂的。”“听得懂算个什么呀?”……

一个作家深情地告诫我们:“热爱母语,热爱来自母亲的舌尖上的声音,应该被视为一个人的职责,他的伦理的基点。”是的,对于每一个生活在家乡或者从家乡走出去的人来说,不会说家乡的方言不仅会令人终生遗憾,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有愧于故乡,有愧于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现在不少父母因生怕说了方言而影响孩子学习普通话,对于教孩子讲方言要么束之高阁,要么不以为然。另一方面,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不少外出的人员也以会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为荣,对家乡方言的保护和传承的自觉意识相应淡薄了不少。我呢,也不能免俗。近天命才得了个千金,爱人也不年轻。孩子出生后,我俩忙得昏天黑地、四脚朝天,根本无心旁顾。再加上爱人是外地人,不会说本地话,来来往往、说说笑笑都是用普通话交流。因此,在我的千金毛毛面前,歙县话也好,岩寺话也罢,她都是“俺不晓滴”。

近来,也许是上了点年纪的缘故吧,我特怀旧,特喜欢讲歙县话,每“抓”到一个讲歙县话的熟人就讲个不休,直到熟人不停地看手机,我才怅怅地挥手作别。前些日子,我在网络和报纸上看了一些国家及省、市、县关于保护地方方言的文章,越看越感到内疚和自责:自己对方言一往情深,可女儿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有愧啊,有愧啊。赶紧“亡羊补牢”。必须的。从此往后,我要给才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补课,补上方言这一课。

我没什么高招,只好投其所好来个物质剌激。想要漂亮的铅笔盒吗?行,至少要会说十句歙县话。从日常用语开始,喝水,吃饭,进学堂。我的千金毛毛呢,灵机一动,边学,边用汉语拼音来注音。“想要贴纸?再学二十句。”“好。”毛毛点点头,张着嘴巴,我说一句,她学一句。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争取在一年之内,教她讲会歙县话。有志者事竟成。我握了握双拳,信心十足。

“夜间(yǎ,gà)大家(tǒ,gà)……”毛毛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每说出一个字,都像一首悠扬婉转的歌曲,令我心醉神迷。

新闻推荐

黟县干群奋起抗灾

新安江水位快速上涨。 王祯骅/摄 居民冒雨骑行在积水的柏树路上。王祯骅/摄本报讯 6月18日,黟县境内普降暴雨。雨情就是命令,县领导赶赴一线,排查辖区水库、道路、农房、厂房等受汛受灾情...

黟县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黟县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

热门评论最美是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