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一代名师胡绍书

黄山日报 2015-06-03 10:26 大字

□ 江少滨

余生也晚,未赶上“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时代,不过,由于从小生活在文化氛围浓厚的西递,虽是管窥蠡测,但对这里的“私塾”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从我能记事起,就知道西递以前有很多私塾老师。我祖父的启蒙老师是前清举人联科(菊圃)先生,我父亲的启蒙老师是新道先生,以后的私塾老师仅我知道的就有畅春先生,蓉光先生,绍莹(霭溪)先生,荫南先生,绍吉先生,还有创办了著名的“崇德女校”的黄杏仙,因为他的丈夫叫大衍,那时封建意识还比较浓厚,大家不叫她“杏仙先生”,而是叫她“大衍先生”。我的姐姐就先后在大衍先生和蓉光先生那里读过书。

这些先生,除了国学根底深,有学问,字又都写得好,我见过祖父六十岁生日时荫南先生写的贺联,字很漂亮,以前,我家里还曾有绍吉先生送祖父的对联,颜体,又有变化,铁划银钩,苍劲浑厚,听父亲说,他的字,炉火纯青,自成一家,可惜他去世早了。

我认识并有较多了解的是绍书先生,先生字味馨,光绪优附生。先生治学严谨,学识渊博,书法师承清代著名书家王文治(梦楼),工整端庄,俊秀飘洒,那水平,足以令当今某些自称“书法家”的人汗颜。他的学生,有本村的,还有县城和其他地方的。那时徽州人的主要出路是当“学生”(学徒),经商,人们送小孩来上学,也是为了学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和本领,其中最重要的是珠算和尺牍,要会算账,会写信。在先生那里,这些都是必修课,可他还要学生读古文读古诗词,练习书法,全面提高学生的文化素养。

我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私塾,却有两次与他的“双溪书舍”零距离接触,受先生的教诲,时间虽然都很短,但受益匪浅,终生难忘。

1947年夏,我刚读完小学一年级,母亲怕我暑假到外面玩,受热气,要我到先生那里“补习”,我祖母的住处离先生家仅咫尺之遥,中饭就在祖母那里吃。记得第一次去时还焚香祭拜了孔夫子像。因为是暑假,除了私塾原来的学生,还有从“明经学校”来补习的学生,总共大约有三四十名,先生的“双溪书舍”容纳不下,借了横路街一幢四合屋的大厅作教室。这里的学生,年龄不同(大的十六七岁,小的只有八九岁),程度不同(有原私塾的学生,还有来补习的各年级小学生),所学功课和内容不同,要求也不相同,却由一位老师执教,这恐怕是最典型的“复式班“了。

我那时是最小的学生,认字块,写描红,学打“百子”,有时跟比我稍大的曾伟和端其(他们二年级)一起到先生面前组词、联句。

这里每天上午,总是书声琅琅(黟县土话)。先生编了一本“补充课本”,供来补习的中高年级学生阅读,其中有《论语》章节,有唐宋诗选,有“二十四孝”等。我在做“作业”时,他们的读书声传到我耳朵里,我很快也记住了,至今还能背出来。先生还经常把一些学生叫到厅后面的房间里上“解书”(分析文章)。

这里不收女生,体罚学生司空见惯。方式大致有面壁、罚跪,敲栗凿,竹板打手心,打屁股几种。有一次联句,曾伟想好了一个句子,告诉了端其,端其写好先交了上去,曾伟拿去交时,先生说他是抄端其的,顺手给了他一个栗凿,曾伟说是自己想出来的,先生又说他撒谎,罚他跪在凳上。我也因为组词组错,挨过栗凿,跪过。打屁股是最严厉的处罚。如果仅仅作业做错,或者书背不出来,一般也就只罚跪,敲栗凿,最多打手心,但如果犯了其他错误,而且比较严重,就要打屁股:自己把裤子褪下来,趴在长凳上,先生抡起竹板,打一下,训一句。我们那时穿的裤子没有前后之分,用布带子系着,褪下来很方便。有一次,一个学生犯了错误,打屁股,可他系的是一根新式的皮带,自己不肯脱,先生扯来扯去扯不开,火了,就使劲在穿着裤子的屁股上打,旁边的学生都在窃笑。对于先生的威严我感到害怕,有几次吃过午饭就装肚子痛,不肯上学,祖母也没有我的办法。

当时,打手、罚跪,家长认为天经地义。你不认真,或是行为上有错误,理应惩罚,这是教你如何做人,“玉不琢,不成器”,“严师出高徒”,许多家长之所以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往往是看中了先生“严”这一点。“三钱买板,两钱买书”,说明学习做人是第一要紧的,学习文化还在其次。再说,那么多学生,也无法“说服教育”啊!

这里除了规定上下午的到校时间外,没有课间休息,更没有课外活动。一天至少要坐六个小时,只能读书、写字、打算盘,不许交头接耳,上厕所得一个出来一个进去,不许两个人同时去。到了放学时间,先生叫到谁的名字,谁才能离开,实在让人感到枯燥、压抑。只有当先生偶尔有事出去的时候(他会交代年龄较大,学习较好的“学生长”代管),大家才可以轻松谈笑,但千万别让他回来时碰上,否则,又得倒大霉了。“双溪书舍”后面是一条小巷,走的人不多,但却是先生家人进出的必经之道,其中有块石板有些松动,一个调皮学生把它撬开,在下面垫了块石头,踩上去就会“咯噔”一下,以后,先生出去了,大家就肆意地谈笑玩耍,只要听到“咯噔”一声,准是先生回来了,就赶快坐好,没事儿一般。

第二次是1950年暑假补习。一共十来个人,在“双溪书舍”。先生家进门是一个院子,正面是大厅,厅门朝着院子,左边一排玻璃窗,中间有一扇两开门,那是铺了木地板的“学堂厅”,上方挂着‘双溪书舍\’的匾额,两旁有先生自拟自书的楹联,上联:耄老无能仍须为群众服务;下联:生产乏力应当向工农看齐。两壁挂着四张“西溪八景”的条幅,通往大厅的门边有一块树叶形的木匾:“时还读我书”(陶渊明诗句), 先生的书桌靠玻璃窗。这次主要是复习小学课本,体罚少了,一般批评几句,最多敲个栗凿,这一切,都体现了解放后先生与时惧进了。有一次,先生给原私塾学生“解书”,讲解苏辙的《黄州快哉亭记》,我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是我第一次听讲解古文。七月半中元节快到了,也许是因为我的字写得还可以,有一天,先生拿来许多纸叫我给他家写包,我因为自家的包没有写,不肯写,他批评了我,只得写了。

先生教学几十年,桃李满天下,先生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事业有成的昔日学生来访,或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家长致信问候,有时还把信念给大家听。

不久,“双溪书舍“停办了,这标志着私塾教育在西递的终结。

私塾教育弊病甚多,比如,管理太死,体罚学生……,这些都不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应该摈弃;但也并非一无是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学以致用”似乎都值得借鉴。在教学方法上强调“读”书,非常管用。我第一次补习,听来的那些古诗文,并不理解,只会背,但随着年龄的长大,知识的丰富,慢慢地领悟了,懂了,而且终身不忘。“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都是强调一个“读”字。

先生的教学无疑是一流的,在待人处事上,群众稍有微词,正是人无完人。

先生老年丧子,宝贝孙子也在五六岁时夭折了,先生和先生娘大概都是1952年前后去世的。先生的儿媳妇是黟县名中医戴朝显的女儿,先生唯一的孙女静吟(小花)是我小学六年级和初中的同级同学,以后她读了芜湖师范,毕业后在芜湖当小学教师。她教学认真,工作负责,方法得当,在学生和家长中有很高的威信,多次被评为模范教师,这大约有其祖父的遗传基因吧,可惜二十年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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