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溪的早晨
□合肥 吴玲
水廊环绕的美溪村，位于徽州黟县西北部，距离宏村不过区区二三十公里。几十户人家背靠郁郁山岗，面临溪水淙淙，终年流淌的美溪河滋养着山魂林魄，也氤氲着溪河两岸的村落人家。这里是青弋江的源头，因地处高山深谷，峰峦绵延，故人烟稀少。沿途所见，民居皆错落有致飞檐翘角，数十户不等地散落在云飘雾缈的“世外桃源”里，“中国画里乡村”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傍晚。沿溪边散步。所见美溪的古民居单栋或连体，皆傍水而居，美如珠玑。人们的生活状态和劳动习惯似乎依然是沿袭很多年以前的模式，依靠双手和传统的农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里没有旅游专线车，游客也少，且大多是小隐于野的“闲”人。在美溪，凡眼睛看得到的地方，路上的行人也三三两两的，且多是往返于农田、茶园或桑地的劳作者。因为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工厂，村人出行还是徒步者众，少见的单车、摩托车在乡村公路上也是不紧不慢地前行，往来山里的车辆屈指可数，少得让人禁不住想在路边的清溪旁坐下来，数一数看到底在此处经过了多少辆汽车呢？所以村庄里没有噪音没有污染。放松了在城里绷紧的神经，无比惬意地在村里转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美溪人家真是一户一片天地，一户一处风景，一户一首田园诗，令人流连忘返。
山乡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菌菇、木耳、笋衣、腊味、时蔬等极具山乡风味的晚餐后，步出院门，没有月亮，几颗寒星，除了屋内温暖的话语与灯火，山川田园美溪小镇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今夜，山中留宿，不思尘事，枕山岚雾霭，入梦。
黎明，提着相机，随便溜达。到处呈现一种现世安好的样子。
浓雾顽皮得很，捉迷藏似的在山坳山顶一切可以嬉戏的地方飘来荡去，看得见的几株银杏又高又壮，靓丽的叶子增加了几分质感。所经过的人家皆大门敞开，屋内陈设简单整洁，一览无余。有院子的，篱笆栅栏上漫不经心地爬几棵南瓜，丝瓜。有意思的是，看见一只南瓜挤在栅栏的缝隙里，蒂在里，大半身在外，硕大无比。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一颗小小的果实需要有多大的韧劲和坚持力才能冲破藩篱，完满自己的一生呢？屋角的墙根下，几株野菊花鸡冠花静静地相映成趣。陆续有一缕缕或淡或浓的炊烟从村庄的屋顶飘出，是妇人们开始生火做饭了。夫妻平淡相守的日子一天天从一日三餐开始。
呼吸着山野清冽的空气，再慢慢走向山洼里平坦的田畴。草垛码得整整齐齐，不规则地突兀在深秋的田野，不怕冷的小麻雀们叽叽喳喳，在草垛上跳来跳去。白菜萝卜油菜麦子一切该绿的植物和农作物一个劲地绿着。溪边的芦苇白花花的，像落满一地的鸟羽，怎么看让人怎么喜欢。冬瓜南瓜呢，随便躺在路边，躺了多久呢？谁也不能说出确切的日子吧，反正看着日出日落人来人往，冬天快要来临了，现在还躺在路边。野花真是多啊，黄的，白的，粉的，紫的，想开在哪里就开在哪里，想开多久就开多久，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远远看去，几个早起的劳动妇女似在田间拔草，种菜，或弯腰做着别的什么农活。迎面遇见一个系着长围兜的村妇，肩上担着两簸箕水灵灵的萝卜，我对她微笑，举起相机，她也对我报以友好的微笑，还稍作慢步，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拍照。美溪的早晨，我所见的劳动妇女都穿着厚实的棉衣，而我是夹衣，感到山区的早晨真有些微的寒意了。我想这些劳作的妇女她们要求的肯定不多，面对早霞晚霞枯藤老树，不一定会发出多少抒情的感叹，但我知道她们辛苦却知足，幸福指数也肯定不会比我们少。
那么动物呢，也是快乐和知足的吧？先说几头黄牛黑牛，无人看管，自由惬意，在充满诗情画意的原野上觅食撒欢。辛勤耕耘了大半个年头，眼看冬天降临了，山里人晓得该让它们进补歇息长膘了。狗妈和狗崽呢，才不管这厢谁正拿眼睛瞧着它们呢，你挠挠我的肚皮，我拍拍你的脊背，再比赛着跑一段，一起在篱笆边打个滚，亲昵得让人类都生出几许羡慕。
等待了许久的霞光终于跃出地平线，山影的轮廓与层次瞬间黯淡后又渐渐清晰，铅灰色的云朵迅速散去，东方一片赤橙，很快，一轮红日极其壮美地以一柄巨大的扇子形的光芒照彻天际，拥抱它的更高远的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蔚蓝。
美溪在日出中醒来，充满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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