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龙柏河
□ 程晓峰
早就听说黟县龙川有两个“美丽”。其一是晚清时期那个如水的美人，奇女子赛金花。另一个便是柔情如美人般的溪水，护村漫流的龙柏河。
龙柏河日夜清唱着她神秘的情歌，自青山密林间香浴而出，袅袅款款，过汤蜀，绕蓬夏，奔龙川。她在龙川村口的风水老林间微微休憩，便又轻移莲步，沿着这座百年的老村的脉络，循循而进。她在寻找什么？是想觅得彩云归来的绮丽风姿；还是暗访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他一定是在徽州理学的浸润中眉清骨秀，俊朗通达的吧？也许，她什么也不找寻，而只是简单地想瞻仰这厚重的村堂那厚重的历史……
不管如何，村落因得水而活泛，秀水因遇人而生香——一曲丽水、老屋和村民的笙歌欢唱百年。
波光幻灭，岁月流转，转眼已是21世纪的今日，那美人早已随风而去，那秀水是否如初般安然？
这个周末，我什么也不做，轻车简行访龙柏河而来。
在黟县去往宏村的半途中的一座拱桥处，我们歇下脚。我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到了，这桥便是改革开放后为适应黟县大旅游格局而改造扩建的龙柏桥，它虽不如它的前身那座旧时的小石桥古朴精致，但是，“坚固、开阔、方便”使他被当地的居民们喜爱。
果然是一个绝佳的所在。站在桥上，遥目所及，如黛的青山仿佛画家无意的轻轻淡抹的一笔，它朗然于天际，极富一种自然的韵致。山脚处，浓浓的绿意在漠漠水田间生发出来，如宣纸上的水墨般轻轻润开，直至浸满你的心田而止。几只雪片般的鹭鸟，自田沟里振翅而起，将我们这些观者的诗情，引领到了悠悠碧霄之上。
白云下，碧野间，横着一个村堂。村堂不大，百十来户人家而已，但是房舍俨然，井井有条。村堂最前面，几座老屋子挑着飞檐默然而立，那斑驳晦暗的墙体，滋长蕨草的门扉，以及风蚀残损的雕刻无不在告诉我们，古徽州的历史早已在岁月的风尘中湮灭，而新的书页将在时代的季风中翻开。
一条崭新的由鹅卵石和花岗岩铺就的甬道自村口迤逦而出，沿着河堤，延展至身边。甬道中间行车马，两旁可走人，非常简洁美观。甬道两侧，草坪里新生的草叶青翠逼眼，仿佛一弹就能崩出汁水来一般。“燕草碧如丝，秦桑低绿枝。”靠近甬道的一方桑树田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那柔嫩肥硕的桑叶上筋络分明，每一丝每一缕，一定都是牵系着春蚕的冀盼，倾注着农人的辛勤的吧。
脚下，便是这永远的龙柏河了。如同每一个睡着的人儿一样，清澈得几近透明的河水发出均匀的喘息声——潺潺，潺潺，潺潺，仿佛无字的歌谣般耐人寻味……香甜的梦总是让人不忍搅扰，要不，河畔的老牛怎么也是凝立不动，咀嚼得这么无声无息呢？静到深处，“咚”，一只小牛犊扑腾进小河的怀抱里，去尽情享受着那阵阵冰凉的河水的舔舐。水纹漾开，小鱼欢蹦，只见锦鳞在阳光下瞬息一闪，便又潜入河底去了。
我们在桥上站累了，下到桥头那水口老林里的石凳上坐坐。林子里，新栽植的桂树、樟树与那些冲天而起的古槐，临河照镜古柳，冠盖如伞的老枫杨等相映生趣。看看这棵，很是奇特，看看那一棵，也很伟岸。
眼睛正在应接不暇之际，一声吆喝自柳荫深处传来，“你好，请问你们要买西瓜吗？现摘现卖的西瓜，你看我的西瓜田就在那边。”哈哈，“牛衣古柳卖西瓜？这倒很有农趣。”这么想着，挑了一片绯红的瓜瓤送进嘴里试尝了一口，嗯，甜爽无比。“就是这个河水灌养出来的呢！”卖瓜的老汉补充道。于是，我们很爽快地买了个西瓜，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也和老汉聊了起来——
“生意不错吧？”
“最近还行，全靠你们游客了呀。没有你们来旅游，我们就过苦日子了。你们玩你们的，我们赚我们的，这样子多好啊！”老汉显然把我当外地人了。
“嗯，你们这里山清水秀。住在这里，日子快活哦！”我不无羡慕地赞叹道。
老汉眼睛里闪着光彩，话更多了。“先前可不好。就说眼前这条河吧，前几年还是破破烂烂的，垃圾丢满了，一堆堆漂着，臭烘烘的。死猪、死鸡鸭也是常常有的。河堤塌了好多处，前年一场洪水下来，淹了稻田不说，还把路给冲垮了……不过现在好了，这个可真心实意要感谢政府，因为民生问题政府很重视，水利建设这一块也是很舍得花钱的。你看，石堤砌成了，下游的拦河翻坝也做好了，垃圾都清理完了，水蓄积起来了，里面放了好多鱼苗。你往那边瞧瞧，那边不是有几个人在钓鱼吗？”
顺着老汉的手指，果然看到远处树荫里，几根鱼竿伸到水面上来……
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几星光斑，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我微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身边的一切。我想，我们和钓鱼者的心境是一样的，我们大家不约而同地相聚于旖旎的龙柏河畔，不都是在钓一段梦幻般的幸福时光吗？
唉，这美丽的龙柏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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