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的“工匠精神”
刘芳正
明清时期徽州商帮称雄商界三百年。他们足迹遍布宇内，素有“钻天洞庭遍地徽”之谚；他们经营种类繁多，以“盐、典、茶、木为最著”；他们资本实力雄厚，“藏镪有至百万者”。徽商的经营理念、商业道德、处事态度与“工匠精神”不谋而合，徽商缔造的商业神话正是“工匠精神”涵养、孕育下的辉煌成果。
一、坚忍不拔，敬业精业
明中叶以后，经商成为徽州“第一等生业”，徽州楹联“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完美诠释了徽州人的择业观。徽州人大多克承先志走上营商道路，开始往往是小本经营，经过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奋斗，最终跻身富商大贾之列。徽商所体现出的这种克勤克俭、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品质，被誉为“徽骆驼”精神。
作为地域商帮，徽商逐渐形成独特的经营理念，如“生意之道，贵乎精工，不宜贪滥”“童叟无欺，市不二价”“义利双行”“乐善好施”等。在南京河口经商的休宁商人程家第重信讲义，可惜获利微薄，有人劝他以次充好，但他不为所动。他去世后，其子程之珍承继父亲遗志，经过两代人持之以恒地经营，生意逐日兴隆，成为南京河口最有名望的商家。徽商营商技能精湛，世人习惯将“徽州算盘”和“绍兴刀笔”比肩。曾为徽商的明代珠算大师程大位，著成《直指算法统宗》一书，风靡全国，成为经商必备工具书。
二、精于筹算，善察盈缩
徽商多受过良好的传统教育，擅于审时度势，精于筹算。据《太函集》卷五二云，徽商程季公“东出吴会，尽松江遵海走淮扬，北抵幽蓟，则以万货之情可得而观矣”，此人纵横千里，对商业行情洞若观火，不断获利，蓄积日厚。歙县商人江才，曾言“丈夫当观时变，查低昂”，于是他离开钱塘，到北方逐什一之利，成为大贾。
徽商对“万货之情”可谓了若指掌。民间商业启蒙读物《日平常》陈述了各种优质商品的分布概况。依徽州粮商之见，豆以瓜洲所产最优，稻谷以芜湖所产为上乘，芝麻、菜籽以高邮为著；若依徽州茶商之见，云雾茶以中夏所采为至宝，龙团、雀舌是茶中精品，新安松罗是珠茶上品。如上货品，均是徽商优先采购的货源，亦是后继徽商的重要选择。由于视野开阔，徽商往往能够掌握最精准的商业信息，获得商业先机。
三、精益求精，注重品质
徽商在经营中追求高端，推动当地知名物产的出现。 “徽州四宝”澄心堂纸、汪伯玄笔、李廷珪墨、旧坑石之砚，即是其中代表，它们都需要工匠高超的技艺为支撑。徽州最富盛名的物产当属茶叶，徽茶品类丰富。 1927年6月21日《申报》刊载的《徽茶》一文罗列了四十余种茶叶，单绿茶中的雨前茶就分为眉前、蛾雨、蚁雨、芽雨、熙雨、秀眉、凤眉、针眉、凰眉九种。从茶的品目和等级看，制茶技艺可谓醇熟精湛。
徽商注重内在品质和商业信誉。据记载，徽墨老字号胡开文墨庄第二代传人胡余德曾试制出一款好墨，久浸不散，堪称墨中绝品。后来，一位买家不慎把墨掉入河中，捞起后发现墨已消融。经查此批墨锭墨工未按规定制作。为此，胡余德诚意道歉并赠以名墨；同时，停止此批墨的制作和销售，并高价回购售出的墨锭，而后销毁。胡开文墨庄为此损失不小，但保住了商业信誉，成就了百年老字号的卓越品质。
四、随时应变，守正创新
营商是一种高风险的职业，须有过人的胆识和开拓进取的斗志。如歙县鲍鸣歧，受太平天国运动影响，资产损失大半，他深知株守不可，遂背水一战，与人合营，后获利甚丰，十年累钜万。徽商注重随时应变，不断创新。在《太函集》卷三五中记录了阮弼商游芜湖的事例。他躬身力贾，事业日隆，后发现浆染业有利可图遂大胆立局经营，其后还将分局设在其他要津之地，一时成为浆染业首商。徽商以诚待人，以义为利。以典商为例，明代南京城散布着500余家当铺，多属徽商或闽商店号。闽商热衷高利，普遍收取三分到四分的利息。而徽商则视南京贫民生活惨淡，故一改常例，要求取利至多不得超过三分，徽商此举受到顾客广泛赞誉。
徽商中亦有不少创新拓展海外贸易的。徽州海商曾抵日本、暹罗（今泰国）、西洋诸国，依托江南的丰厚物产，称雄海外。歙县海商汪直曾一度自称“徽王”，占据日本松浦津作为自己的贸易中心。深受日本民众欢迎的中国画师方济，早先就曾是一名海商。
五、砥砺品学，薪火相传
徽州是一个儒风独茂之地，徽商早年多行举子业，具备较高的文化素养，往往因故弃儒从商。加之，常年走南闯北，商海历练，让他们见识广博。因此，徽商中不乏博学多才之士。万历徽州盐商吴彦先，虽为大贾，但喜好浏览史书，纵谈古今，即便是宿儒亦望尘莫及，博得众商信服，唯其马首是瞻。
徽商重视传承，砥砺品学，知人善任，薪火相传。徽商起初多单独从贾，资本扩大后，会择人为己所用。徽商深知“富而教不可缓也”，无论从商抑或服儒，教育都意义非凡，因此徽商崇文重教，捐资兴学，徽州书院林立馆塾遍布乡里，呈现出“山间茅屋书声响”的景象，徽州成为明清时期全国府一级科举最盛之地，各类人才辈出。
（作者单位：黄山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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