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扛了2个多月，问题来了……探访取消“预防性体检费”的背后
□记者许晟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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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点排队等来的“1号”
6月21日，凌晨2点半，朱元根醒了，再也睡不着。他对妻子说：“我去防疫站，排队拿号。”妻子看看时间，嘟哝道：“神经了，这么早。”但，朱元根已打定主意，“少睡一觉，今天也要拿到号。”
顶着一路大雨，凌晨3点，朱元根赶到屯溪区疾控中心。“还有几个人也刚到，也是来办健康证。”朱元根捷足先登，排队时站在了最前头。
天色擦亮，陆续有人赶来办证，队伍排得越来越长。看看身后的“长龙”，听着嘈杂的人声，朱元根暗自庆幸。
上午7点半，开始发号，朱元根如愿以偿，领到了“1号”。队伍后面，好多人没拿到号，迟迟不离去，如他一天前的际遇。“我昨天早上也来了，7点多到这里。”朱元根说，“昨天排队的人特别多，还没轮到我，号就发完了。”
“昨天至少有150多人，队都排到外面马路上去了。”屯溪区疾控中心党支部书记何丰年说。他每天早晨7点半赶到单位，负责发号。如此工作状态，自4月1日始，已持续近3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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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20多年的费突然被取消
3月下旬，财政部和国家发改委联合发文，要求从4月1日起，取消“预防性体检费”。
预防性体检费，是指对从事食品、饮用水生产经营人员、化妆品生产人员、公共场所直接为顾客服务人员，提供预防性健康体检，发放健康证明，并收取服务费用。此项收费始于上世纪90年代初，迄今已有20余年，一直被视为弥补疾控机构财政拨款不足、维持工作正常开展的业务收入。近年，屯溪区疾控中心预防性健康体检年均1万人次左右，市疾控中心年均1.1万人次左右。按照每人次50元收费标准计算，收入颇可观。
多名受访疾控人员表示，现在不收费了，对百姓来讲是好事，但对疾控来讲，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工作还得开展，服务还得继续。
《通知》明确，取消、停征或减免行政事业性收费后，有关部门和单位依法履行管理职能所需相关经费，由同级财政预算予以保障，不得影响依法履行职责。现在取消收费，工作还要开展，经费如何保障？有疾控人员说，单位财政拨款一般年初就做好预算，在预算执行中追加拨款，必须走程序，想顺利通过不太容易。不少从事健康体检工作人员为聘用人员，“取消收费，而经费又没有保障，工资将无从发放，或面临不再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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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忙得一杯水都喝不到
“新政策的制定，如果不考虑实际情况，就有可能在执行过程中出现问题。”前述疾控人员说。
记者了解到，在取消预防性体检费政策执行前，存在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先执行一个月再说，一个是暂停服务。最终，边执行边观望占据上风。市疾控中心和屯溪区疾控中心商定，按时执行新政策，暂不考虑工作经费问题，先把服务继续开展下去。毕竟，暂停服务可能引起群众不满。
然而，进入4月第二周，屯溪区疾控中心健康证申办者明显增多，大幅超过平日的办证量。为满足更多群众办证需求，该中心将收费窗口工作人员临时调至登记窗口，登记、抽血、胸透等各环节全部超负荷运转。“以前一上午还能喝两三杯水，现在忙得连一杯水都喝不了。”该中心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市疾控中心门诊采血室一工作人员说：“来体检的人一多，我们根本就顾不上安全防护。职业暴露的风险，肯定比以前大多了。”
由于政策来得太突然，前期鲜有政策宣传，不少申办者也误以为取消收费仅限于4月份，因而在政策执行初期出现蜂拥办证现象。
5月，免费政策继续实施，此前误解不攻自破。虽然每天健康证申办人数逐渐下落，趋于平稳，但总体来说，还是高于往年平均水平。“4月份办了1900个证，5月份办了1800个证，这个月到20号办了1100个证。”屯溪区疾控中心办证窗口戴佩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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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业人员？重复办证？难甄别！
“原先不想办证的现在都来办了，原先不用办证的现在也来办了。”屯溪区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说。
5月3日，记者在市疾控中心采访时，一名在某酒店当服务员的妇女告诉记者，自己在另一家宾馆还有兼职，对方要求提供健康证原件。因此，不久前刚办过健康证的她，又来再次办证。也有申办者表示，趁着免费办证，先办一个放在身上，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健康证有效期为一年。如果兼职单位需要健康证，这名妇女完全可提供复印件，而体检机构也可告知对方没有必要再次体检。但，健康证申办者是否餐饮、住宿等服务行业从业人员，是否重复办证，疾控中心目前尚无有效办法进行甄别。
因流动人口多，屯溪区疾控中心还承担很多外来务工人员的健康体检任务。戴佩玲告诉记者，休宁、歙县的进城务工人员多在该中心办健康证，但最近其他地方来的人多起来了。由此带来的经费压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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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付费办证还不行吗？
咬牙坚持了2个多月，6月12日，市疾控中心暂停健康证办证服务。中心城区办证服务由屯溪区疾控中心独力承担。此后一周，每天前往屯溪区疾控中心申办健康证的人数几乎都在100人以上，最多时达一百五六十人，远超该中心的服务能力。为维护现场秩序，该中心实行发号管理，每天按照体检承载量确定办证数量。一些申办人员为了取得号头，不得不赶早排队领号，连续多日等号，甚至出现天不亮就带板凳排长队、叫卖号的现象。
21日上午，吴剑华又来到屯溪区疾控中心办健康证。她是歙县王村人，现在屯溪黎阳开店。去年5月，因为要开店她曾来办过健康证。“那天来这里都已经是上午9点15分，我把女儿送进幼儿园，然后进好货。到了这里就交50块钱，没有排队。”今年5月底，她的健康证到期，而且女儿面临上小学，作为外来务工人员子女，预报名需要家长提供营业执照等证明材料，其中就有健康证。“我上个月底就开始来办，但是要送女儿去学校，没办法来得更早。今天上午8点多过来，又没有拿到号，看来明天还要跑一趟。”
在屯溪开小吃店的刘芳站在吴剑华的身边，她也没有拿到号。她告诉记者，自己在从事小吃店工作，健康证3月份已经到期。“早上6点不到，我老公来看过，看到排长队，就走了。”等到上午9点半，刘芳自己来到屯溪区疾控中心，却发现号已经发完了。她迟迟不愿离开，最后实在出于无奈，她问道：“我自己付费办，还不行吗？”排队等不到号，付费也办不了，她一激动，表示要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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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区里到市里，投诉有了回音
刘芳有所不知，在她之前，已有人投诉。
从6月12日起，每天上午有近200人来屯溪区疾控中心排队等候体检，已远远超过该中心预防医学门诊部的体检承载量。为便于管理，保证良好的排队秩序，避免申办人员无谓等待，该中心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向体检人员发放顺序号，并张贴告知解释体检时间和相关事项。
16日上午8时，屯溪区疾控中心排队参检人员已近百人。一男子在市疾控中心办证未成，转而来到屯溪区疾控中心。发号人员告知对方，当天可能时间来不及，让他下周一早点来办。因沟通问题，该男子进行投诉，屯溪区政府专门就此进行答复。屯溪区政府的答复中称，2017年6月12日，市疾控中心预防医学门诊部通知暂停预防性健康体检及健康证办理业务，中心城区办理健康证业务仅剩区疾控中心一家。
在市卫计委网站上，也有酒店工作人员反映，市疾控中心近期暂停办理健康证业务，中心城区办理健康证业务仅剩区疾控中心一家，导致办证人员较多，给市民带来很大不便。市卫计委就此答复称，市疾控中心门诊部现有7名工作人员，其中4名因生育二孩、辞职、解聘等原因离职，目前仅剩3名，导致近期无法正常开展健康证体检及办证工作。目前，市疾控中心正在积极通过购买服务等多种措施，将尽快恢复正常的健康证办理工作。
6月21日，市政府有关领导就全市疾控工作进行调研，并在屯溪区政府会议室召开专题座谈会。据了解，当前疾控中心取消预防性体检费之后面临的困难局面，也是当天的调研内容之一。
22日起，市疾控中心恢复健康证办证服务，虽然每天的办证量远少于4月初的办证量，但可以缓解屯溪区疾控中心的部分办证压力。
目前尚未得知经费保障问题的解决是否有实质性进展。有关人士建议，各区县在取消预防性体检费这一政策的具体执行过程中，需要制定统一的具体实施办法，避免因“政出多门”、“保障不均”而出现变相推诿、消极怠工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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