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一)
□ 江伟民
编者按:歙县电视台记者、作家江伟民年纪不算大,但在社会底层从事过七八种职业,有较丰富的人生阅历,近年来写作上也用力甚勤,其二十二万字的长篇散文《徽州往事》被多家省级文学杂志选登过数万字,反响颇好。新近又完成了长篇小说《赤脚医生》,内涵丰富,时代感强,地方风味浓郁。本报特选登其前部若干章节以飨读者。
我要讲的故事,是一个中医世家的故事,是一个特定的历史名词——赤脚医生。
一、大队长之死
断崖大队大队长潘正红之死,是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陪他一起死的,是名壶堂第十七代传人吕庆喜。那时吕庆喜的儿子吕经纬年方二十,新婚不到一年。按理说,潘大队长才39岁的人,起因只是酒席上突然发作,从凳子滑下摔了一跤,妻子吕招娣,煎了满满一碗艾叶汤,喂了丈夫喝下。没隔多久潘正红脸色发黑,还吐起了白沫。到这时,家人才急了起来,连夜叫人去喊医生。
吕庆喜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那声音就像赶鬼一样,特别急促。做大夫的吕家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叫喊。谁家生个病落个灾的,不哭着喊着找医生的。其实大多都没什么屌事,天亮了再瞧病也坏不到哪儿去。可叫声一直不停。受不了连续的喊叫,吕经纬敲起了父亲的门,爸,您醒醒,外面人喊得急哩。知道了,睡你的去。还是让纬儿陪你一起去吧。吕仙嫂的声音。起床声,划火柴声,油灯亮了,光从门缝处溢出。妈,我陪爸去,你放心吧。
晚上被人叫醒,滋味并不好受。吕庆喜庆幸自己养了个好儿子,特别知冷知热。听到经纬与妻子的对话,忽然涌起一股动力,一头坐了起来。等到他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吕经纬已经准备好了救急药物,背着红十字白药箱在等候了。
我的吕大夫,是潘大队长病了,病得不轻,脸色都黑了,快走吧。来人见着了吕庆喜的面,火急火燎地催促道。
正红怎么了?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事呀。走。
断崖大队就是以前的行政村,潘村是自然村,也就是大队下的生产队。过去要爬一个山头,虽说相隔才5里山路,却是特别耗时。好在都是当地人,路虽不好走,也是轻车熟路,半个小时后就到了潘家。吕庆喜一见到潘正红,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换上了一脸凝重。潘正红一头大汗,脸部歪斜抽搐,脸色发青,盖着两床厚被子。吕招娣向大夫说明了前后经过,盖被子是为给丈夫捂汗。吕庆喜气不打一处来,道一句荒唐,一把扯起被子往里一掀,解开潘正红的衣领,吩咐打盆冷水,用毛巾擦拭降温。吕经纬忙着测试体温,高烧41度5。招娣说,庆喜大哥,您快给下药吧,老潘怕是等不及了。你们没到的时候,他还在说着梦语,只是一句也听不清,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吕招娣算起来,与吕庆喜是同宗兄妹,喊一句大哥也不算错。可这一声哥,却是她这个做妹子的平生头一次喊。吕庆喜有个不好的预兆,这也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喊了。因为他救不了她的丈夫。
吕庆喜不动声色,掀开眼皮一看,瞳孔正在放大扩散。一搭脉相,三个指头上去,关、尺两处已毫无脉觉。凭着多年的经验,吕庆喜基本认定是脑溢血引起的中风症。潘正红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样的病,靠着药箱里的几粒四环素、阿乃近是没法救回头的。对于这种脑部大出血的症状,所有的独参汤、参芪生脉饮等等都是扯淡。一句话,没救了。
吕招娣见吕庆喜一直不用药,有些急了,吕大夫,求你了,快下药吧,这里有笔,你开方子,我去点,你总不能看着正红死吧。说话时,已有了哭腔。吕庆喜对着她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了半响,才蹦出一句,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好一个无能为力!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一到这里就说呀,我们家都把你当成救命菩萨了,哪知道你那块破牌子也是绣花枕头一肚烂稻草呀!你早说,我们就抬到公社医院去,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我告诉你,老潘没事,我们就没事,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跑不了……吕庆喜,我告诉你,现在大队成立卫生室,选赤脚医生,这可是个半脱产的好事,我本来还想向老潘推荐……可你们……你们却见死不救……呜呜呜……吕招娣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们膝下一直无儿无女,老潘要走,连个扛招魂幡的都没有,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呀!
吕庆喜道,招娣妹子,不是我不救,我只问你,这艾蒿是谁让你给正红喝的?艾蒿大热,饮之血流加速,这对正红来说是致命的。我真地没办法了。
这时候,潘正红家围满了人,一个山村的夜晚被无数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吕庆喜心中怆然,暗道,来送送吧,最后的时光见个面道个别。要知道,一个医生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无药可下,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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