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岱岭游
□ 江婉琴
岱岭，其名几乎和赫赫泰岳比肩，在我大中国，这种名称的小地方一定是很多的。我们这去的小村，在已处在深山内的歙县大谷运更深处，一处三县交界之所在。山虽深，但小汽车也可以小心着开进去了。这去的时间也巧，夹在两场大雨之间难得的大半天阳光灿烂。
小时候，很盼望春游，数着日子，准备满书包的零食，临行前一晚焦灼难眠。第二天，只是和同学坐在草地交换吃食，讨论头一天看的电视剧，风景也看，终归无法领会。回来后，心心念念着谁家妈妈卤的鸭爪子，对着作文簿焦头烂额，开头永远是：春光明媚，万里无云……
长大后，一部分人仍然热衷于春游，几乎每个好天气都会在外面荡着，哪怕只是在草地上打一下午牌。另一部分人似乎缺乏些行动力，甚至春光明媚也无动于衷，看部剧读本小说或许更能促进肾上腺素分泌，我大多数时候属于后者。
真正关心天气的只有大人，我们在去往大谷运的路上讨论着昨天的狂风暴雨，庆幸今天看上去不太像会下雨，尽管每个人的包里都带着伞。孙洁还带了大包零食：巧克力、饼干、金桔、圣女果，水果洗过装在保鲜袋里。她一脸灿烂递过来，下车的时候还面色惨白，瞬间就满血复活了。山路上，她笑声朗朗，说自己属于典型的精力旺盛人群，熬夜、早起。无独有偶，李老师作为资深失眠症患者，早已习惯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在治疗药物中寻找诗意——“甜梦，这个名字不错。”
我们抢着在村民家门口的柴垛前拍照，码放整齐的柴火作为背景，突然增添了每个人的文艺气质。江红波能如数家珍地说出木头的品种、最适合的用途，比如杂木适合于小火慢炖，诸如小火复炒茶叶或是做冻米糖。路边的每一种植物他都叫得出名字，也因此写过不少乡村风物的文章，只是许多我都未认真读。他可能是本地做这种最勤奋的一个，看学生晚自习也能写一篇，回家做着全套的家务、照顾女儿，还能时常抽空回到这片土地，看看父母，参加劳作。皮肤晒成了健康的肤色，老成持重，却隐隐透出活力。有人在讨论故乡与异乡，有人在讨论黄山改名徽州的可行性……后来有人出来总结：这就是我们这些中老年表达乡愁的另一种方式吧。
走到李老师曾经读书的中学门口，在众人建议下，他颇为郑重地在锁着的大门外拍了照，楼体斑驳，屋檐下五角星的墙饰却完整无缺，大门紧锁，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旁边近九十岁的老人独自操持一小块菜地，头发花白、精神奕奕，让人心生敬意和羡慕，倪主席和勇哥拿着单反给老人家抓特写，好像冲淡了所谓怀旧里，沉重的那一部分。李老师在车上，也是以几乎戏谑的口吻说起自己没书读的那几年（十四五岁），走很远的路只为看一份《参考消息》，旁边静默的项老师也出声了：这是他少时每次理发都要借机在镇上那唯一订有此份报纸的公办的理发店逗留半天的报纸，还记得四十多年前在上面看过某国运动员赛场作弊的大揭秘。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在这份报里回到了青涩又深沉的少年时代，沉浸在作为报人的某种情结里。但不注意简直可以忽略。就连告别，大家都漫不经心。
第一次参加文学采风，好像和小时候差不多，在欣赏拍摄风景时，我们也许更看重一些交谈，一起分享着零食，更兼还吃了顿鲜美的午饭，回味起来还真是挺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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