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渡老街印象
□ 程云芬
印象里，我曾经在黄昏的时候途经过深渡镇两次的，我的大脑里记得了深渡码头很多很多的船只，好几层，蓝色和白色相交的那种。仓促而过的记忆里，留下的只有那些蓝白的船只安静地泊在江面上，也安静地泊在我的时光记忆里。但我这个人很没有方向感，及至这次和朋友一起摘枇杷，特意去深渡吃包袱饺，我才得以顺带流连了一把深渡老街。
询问了深渡当地人，总算找到深渡现在唯一一家正宗口味的包袱饺的小吃店。趁着店家还在做饺子的准备工作时，张老师见缝插针地说要带我去深渡老街转转，她的记忆里深渡老街有一棵很大的樟树呢，人都是这样，乐意寻旧。好呀，好呀，正中下怀，我正有一睹深渡老街的心思。
穿行在深渡老街上， 悠远深邃的气息迎面而来，黑白的老屋斑斑驳驳，有个挂名“姚大生堂中药店”，铁门紧锁。锁上亦是锈迹斑斑。同行的Y说，想当年他做小孩的时候，他的父亲不知用了一张什么动物的皮囊，在这里换了银子，让他穿上了这辈子第一双皮鞋。Y是离深渡不远的村庄里走出去的娃，对深渡，更是别有一番乡情吧。“益泰日杂商店”木板门，岁月的洗礼，门的缝隙稀稀疏疏，留守的深渡老街人不忘在门板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黄底黑字的“东风旅社”这个深渡老街132号的房子，让我充满了无限的遐想。深渡码头曾经是个交通驿站，多少南来北往的商贾曾经辗转流连与此，安歇过他们疲惫的身体和心灵……深渡老街的人并不多，一个老式的供销社模样的商家顽强地生存下来，里面多是生活用品。看罢，只是内心有了小小的担忧，出了深渡老街便是较为繁华的市面了。超市里令人眼花缭乱的物品早已经将人们的购买欲望吸引了过去，那么还有多少的购买力能留在这老街这个老式的商店里？正值中午的时光，看着临街的铺子，有家人围着一只锅吃中饭。好奇地往那锅里一瞅，呵，两个硕大的鱼头正在窝里，空气里弥漫着鱼鲜美的味道。这家人吃饭吃得很慢，边吃边小声地聊着，很享受的样子，三个人，年龄均在五六十岁以上的样子，也许对他们而言，没有比家人一起享受一餐美味的鱼头更快意的事情了。
Y说，每次来他必然要去看老街上那两幢老房子。老街的巷弄七拐八拐，凭着他清晰的记忆，很快带我们找到老房子。古老残败的老宅，屹立不倒的马头墙，五月江南的红花绿意将老宅子的墙院打扮得充满生机，让古境中透露了顽强的生命力。我说我喜欢看老宅子里墙角安静的青苔，那是生命的轮回印记。一层层，一簇簇。Y说，他喜欢古老墙面上天然由风霜雪雨冲刷墙面自然形成的“屋漏痕”，那是自然的杰作。正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世上也没有两处相同的“屋漏痕”。仔细看，那些“屋漏痕”组成的图案，真的是无比神奇。有的像奔腾的山川河流，有的像活跃的动物或者安静的植物，还有一些奇怪的画面，更像某种神秘的精神图腾，让人琢磨不透。Y沉浸在他的“屋漏痕”里咔嚓咔嚓，我则放眼我的青苔，张老师拿着手机不停地追逐着院墙里的红花绿叶和残垣断壁，给人带来残缺的沧桑那种难以言传的美。那两只由于我们走近而被惊扰的深黄色土狗，同时用一脸愕然的眼神回望着我们。
返回至老街正街上，又见有专门做纸扎花圈的店家，不用说，这样的作坊亦是不知多少年份的留存了；老式的剃头店里，和剃头店几乎同样年份的主人，正在那古老的椅子上午睡；老街口的位置还是有几家店铺门口挂着许多衣服和杂物在卖，衣服的式样也多为老式传统，没有吆喝声，几家老板闲适地坐在各家门口侃大山。张老师到底还是带我去找到了那棵有几百年树龄的樟树，果然是枝繁叶茂，绿意无限。老街里褪了色的大红灯笼在老街的穿堂风里摇摇晃晃，喝醉酒一样……待我们三人出了老街走到新街面那家饺子店吃上八元一碗的包袱较时，包袱较的美味瞬间俘虏了我的味蕾。人真是善变，深渡老街那些画面，几乎是瞬间又被我们抛诸脑后了。
然，回去几天后。心有不甘，想起了深渡老街，总想为那个晌午在深渡老街上的那番行走留下一些文字。于是在QQ上喋喋不休地问Y深渡老街曾经的样子：深渡老街原来多少米长？那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传说？我承认我是好问者。不知Y是否耐烦？但终究他还是在QQ上回复我：老街原来有600米左右的样子，现存约350米，老街原来有36巷，现存的不知多少，估计也有限了。Q继续闪，又补上几句：深渡素有“深渡十里姚”的说法，很简单，从字面上就知道深渡姚姓居多。听其父辈说，曾经的深渡码头，每到夜晚，船只停泊于此，船上灯火星星点点……听罢Y的回话，心里有叹息。那些古老终于还是在慢慢地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根据Y断断续续的表述，我在大脑里迅速勾勒出一副深渡老街繁华的景象：熙熙攘攘的深渡老街上，各种小吃的叫卖声，中药铺自然是开门营生着，东风旅社窗明几净，洋铁铺里叮叮当当，匆匆而过的商贾路人，各自奔波在深渡老街里，黄昏的时候，离这里不远的江边，泊满了来来往往的或大或小的船只无数，水声随着人在船只上来来去去走动哗啦啦作响，江面上的灯火和在江水里光陆迷离，船只上的说话声笑声和深夜里酣睡中的呓语，似乎一直随着江风从很遥远的过去飘至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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