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模有个约定
□程云芬
从歙县往屯溪返回的时候，像无形中有什么在前面召唤着我，执意绕路，我竟然再一次踏入唐模。记得第一次去唐模的时候，离开的那刻，我就对自己说过，嗨，唐模，我还会来的！对于我而言，没有几个地方能令我如此怀旧和眷恋。一年多前，仅仅和唐模有过匆匆一瞥，犹如短暂的拥抱，便如惊鸿般翩跹掠过了。那天冬日的暖阳将我晒得就像一团棉花糖，绵软无比，唐模的冬日午后，洁净的青草地，敞开了她母性般的胸怀，无限温馨，用它特有的柔软将我稳妥地接纳。我在唐模的景区里或走或停，或坐在小溪边的美人靠上小憩片刻，流连忘返。
此次到达的时间是深冬的黄昏了，落日正渐渐下沉，唐模景区笼罩在一片琥珀色的光晕里，寒风在耳边呜咽。千年古樟树上依然有寥寥数根大红色的丝带在飘逸飞舞，祝福是风雨中永远的问候。同胞翰林牌坊依然屹立，风雨不摧，执着它的永恒的信念，此刻的唐模，正如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旅者，在做旅途中安逸的休憩。
我没有去过周庄、乌镇。夏天看过刘若英主演的连续剧《似水年华》，乌镇就是《似水年华》的拍摄基地。看剧中的景致，我甚至觉得和唐模有几分相似。或者言，唐模简直就是迷你版的乌镇。刘若英主演的女主角英子在片中说，她爱旅游，但是她从来不会重复一个地方。这点和我何其相似？但是乌镇的景致将英子深深吸引，除了乌镇那神秘的气息，更有的是英子在乌镇里那一段恋情。对于片中男女主角来说，那是他们一生中致命的邂逅吧！英子被乌镇困住了，她一次次在台北和乌镇之间往返，为了那个“晴耕雨读”古书院里那个叫做“文”的儒雅男孩，然而命运总是造物弄人，英最终还是将生命里最美的情愫留在了乌镇，将这段怦然心动的恋情演绎成了跨越两岸的精神守望。任那个男孩意念中的望向台北方向的塔堆砌得堪与天比高，终是叹息一声无奈何。
村中央水流下的水榭倒影偶尔悄无声息地晃悠，一群群“嘎嘎”叫嚷着不已，吵吵闹闹的鸭子正大幅度摆动着它们肥硕的屁股，往主人家的鸭舍急急地赶，一路扑腾扑腾着或灰色或白色或黑色的翅膀，欢快无比。唐模里的百姓人家已将灯一盏一盏地次第点亮。我小心翼翼地踏入许承尧故居，悠悠小巷穿梭其间，青石板在脚下默默无言。深冬的寂冷，让我一遍遍将围巾围紧冰冷的脸庞。我要做什么？在这里，在这个迷你版的乌镇里？或许我和《似水年华》里的英子一样，从未有意识地踏上相想同的征途？究竟是什么留住了我？于我，在唐模，这个小小的典型徽州版本的景区，并没有我生命里致命的邂逅。细数种种，没有理由，然，即便没有致命的邂逅，我依然决绝地爱上这里，第一次离开唐模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约定。何况常规生活毕竟也有破例，也有不按常规出牌的时候。我向来不食言，即便是和自己内心的独白，我并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意思，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诺言。
迈着缓缓的步伐，没有人催赶，再次将唐模粗粗地梳理一遍。回头的时候，特意走在河流的对岸，只为不走重复的路程。沿着小桥走在对岸的河流小径，想起《似水年华》的“左右逢源”双桥。当然，小桥也是比“左右逢源”双桥气势小了很多，但并不影响我探究的快乐。在河流的彼岸，我且歌且行，我看着来对岸之前走过的堤岸，沉浸在景区统一着色的红色光圈里的美人靠慵慵懒懒，我幻想着有个素衣女子，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闲适地靠在上面，眼波流转。回眸一看，刹那惊华！揉揉眼，嘲笑自己，原来是心中的假想敌在作祟。有三三两两唐模人家的人正围坐在堂前吃晚饭，火锅在翻腾，食味美美矣，他们成了此刻我眼中的风景，只是他们全然不知罢了。在我的眼里，这里就是“小乌镇”，我喜欢将唐模做如此的别名。请原谅我的幼稚吧，或者说，我的率直。我想说的，其实人很多时候会遇上愁肠百结，但在这里，我却可以将那些纷纷扰扰全部抛却在脑后了。唐模，于我而言，或许就赋予了那样的意义。这也正是我再次来唐模的理由，也是今后的我还会来这里的理由。
再次悄然经过”小西湖“，不由想起徽州人为人子的孝行。“百善孝为先”，有子如此，夫复何求？那个看到“小西湖”的徽州女人，看到成了大器的孩子为自己所做的这些，又该是何等的欣慰啊！那是个令世间人嫉妒的女子吧？拳拳孝心，难以言表，天下父母千千万，谁有这般福气？这个母亲，她就有。世间情情爱爱无数种，如此母子情，在多少年的风雨洗礼里成为一种永恒的姿势，用这样的方式得以世世代代传承。这是徽州人的骄傲，这更是天下为人父母的骄傲！
料峭寒风里，唐模笼罩在一片氤氲的凉薄雾气里，如梦似幻。再次和唐模惜惜作别。唐模，我还会再来，在我想来的时候，希望你永远对我敞开你的怀抱。这里有生活之外的时光，这里更有时光之外的时光。你懂的，因为人生总是风雨飘摇，我亦需要你无言的承诺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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