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由敦的桑梓情结

黄山日报 2020-04-08 04:31 大字
□李军

位于休宁县西部的溪口镇,因地处率水与浙源两河交汇而得名。有别于下游的溪口村,常被当地百姓习惯称为上溪口,文人雅士则偏爱称这处为双溪。双溪山清水秀、交通便捷,曾是新安江上游著名水埠,是休宁西乡的物资集散地,更是乾隆年间军机重臣汪由敦的桑梓地。

汪由敦,雍正二年进士出身,后一路平步青云,先后任内阁学士、工部尚书、左都御史、军机处行走,加太子太傅、协办大学士衔。他“老诚端恪,敏慎安详,学问渊深,文辞雅正”,获御赐“六典持衡”匾额。乾隆皇帝每谒陵巡幸之时,多召汪由敦随行。乾隆二十三年春汪由敦去世,乾隆皇帝亲临赐奠,谥号“文端”。

这位传奇的清代名臣,虽出生于江苏常州,又以浙江钱塘商籍考取进士,但他的祖籍在徽州府溪口,这里是他的根脉,也是他一生心念魂往的桑梓地。

情系故园山和水

汪由敦的父亲汪品佳常年在常州一带经商,十岁时,汪由敦第一次随父母回到故里,家乡的山山水水立即吸引了他。十七岁,娶妻查氏;十九岁,赴杭游学。这两年间,他一直在家乡过着悠然生活,与娇妻亲昵嬉戏、与兄弟读书交游,寄情山水、畅乐田园。

在登船辞别家乡时,他无比眷恋深情地写下《东下》一首:“扁舟东下路漫漫,几度秋风襥被寒。坐对青山迟短棹,醉乘明月过前滩。鼍江浪涌兼天白,廌岭风高映日丹。惆怅曩游旋惜别,雷峰愁听暮钟残。”

此后便是漫长的吴越求学路,年节时分才得以回乡。此后,故乡的那山那水便常常萦绕在他的梦里。虽然无法看见,但他知道有多美。

双溪绝句歌家乡

康熙五十五年秋,已经二十五岁的汪由敦再度由杭返乡。

船刚入新安,他便心潮翻涌。梦中的故园再度呈现在眼前,汪由敦捺着思绪,漫吟道:“又入新安界,扬舲戒夙征。云山太古貌,鸡犬故乡声。屋并依岩架,田多傍石耕。纵然行役惯,归路亦关情。”这首五律虽直白如话,却恰恰印证了一位阔别家乡已久的游子最深最挚的恋乡情。

此次回乡,他陪同伯父汪改亭,纵情游览了双溪的山水名胜,仔细了解了家乡的掌故人情。许是这些绝美的风物浸润了汪由敦的诗情,他乘兴写下了绝句七十首,全面描绘了家乡风貌。“千家烟火水弯环,四面云林拥翠鬟。若为双溪图十景,晴岚霁雪仿荆关”,这里提及的是有名的“双溪十景”,分别为埠岭樵歌、葓州牧笛、瀛山钓月、辛野耕云、南涧飞泉、西津古渡、茶潭夜棹、古寺晨钟、羊栈晴岚、廌峰霁雪,称谓之风雅脱俗,令人引以为妙绝;“大连小连水淙淙,杭埠春流拥客艭。滩外有滩三百六,送君直到富春江”,这诗平实,直至今日,我们还可以从中一窥新安江当年繁盛富庶的景象。这些诗歌后来被他编成了《双溪集》,为时人所颂叹。

倡建家乡新会馆

乾隆十七年秋,由汪由敦发起,在时任太常寺卿的休宁瓯山人金德瑛附议下,重建休宁会馆事宜被提上了日程。二人勠力同心操办这件大事,选中京师绳匠胡同徐乾学故第作为新馆址,又倡议众同乡集资购建会馆。

次年,休宁会馆在京师落成。

汪由敦亲自撰写《休宁会馆记》,记志此事:“壬申秋,有以所居求售者,溯其始盖先达名公故第……爰谋之太常金公、给事中两程公、侍御戴公王公,前观察毕公及宗人仪部文麓,咸以为当,乃率先醵资为倡。”

这处休宁会馆制式标准、规模宏伟、景美幽深,为乡人科举、求学创造了优渥的食宿条件。除此之外,会馆还为及第的休宁籍进士举办捷报接收仪式,经常操办戏耍、筵宴等庆贺活动。时,休宁会馆内乡音满屋、灯火通明,汪由敦亦常闲时来此与同乡交流。

衣锦还乡情未了

乾隆二十二年正月十一日,时任吏部尚书的汪由敦随乾隆帝出京开始第二次南巡,经无锡、苏州、嘉兴,于二月廿七日到达杭州。

自雍正二年中榜后,汪由敦已有三十余年未获准返乡,只在会馆中听闻袅袅乡音。

乾隆帝念及汪由敦久别故土,特给假归省,还命汪由敦长子汪承沆随侍父亲同归。三月初一,汪由敦由杭州启程返乡探亲。今日在休宁县状元博物馆,人们依旧可以看到汪由敦为此次返乡探亲时所写的奏折。

此时,汪由敦次子汪承霈、三子汪承澍因回籍就试居溪口,出嫁歙县的女儿听闻父亲长兄的讯息也赶回家中,汪家短短几天里就团了圆。

回乡后的汪由敦谒祠祭扫、叙旧老友,登门拜望长辈、慰问父老乡亲,还将平日俸禄及赏赐所余千金捐入宗祠,并仿范仲淹“义田遗爱”,置良田百亩供后辈耕作。他还亲定条规明细资助族人婚嫁死丧事项,并托乡先生乡大夫等一众长者掌管。

之后三月十八日,归省期满,他匆匆赶回江宁府与乾隆皇帝聚合。

此次返乡,因财力所限,尚有众多未竟事宜,不可不谓汪由敦一生之遗恨。

返京翌年正月廿二,汪由敦带着对桑梓的无尽思念溘然病逝。其后人遵从他的遗嘱将其葬在溪口木干林金坑。这位传奇的清代重臣便永远留在了他所热爱的故乡土地上。

汪由敦对家乡的拳拳之心令人唏嘘感慨,他对休宁的贡献也一直被人铭记。2019年10月,汪由敦墓石刻正式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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