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精神家园（下）——休西陈村、大族、金村、珰溪人文历史钩沉
□ 陈平民
旧时，在珰溪上街头，有两座高高矗立的石牌坊，一为“进士坊”，一为“绣衣坊”，两座牌坊都是为金辉建的，我幼时从大族村去母舅家，在珰溪过渡下渡船，拾级上台阶后，就见到这两座石坊，印象极深。这两座牌坊毁于文革时期。
宋元明清乃至民国时期，珰溪所出文武官员和文化名人，实在太多，这里不可能一一提及，但有两个人不能不提。一个是明人金瑶，其字德温，自幼苦学，早有才名，虽然没有进士、举人等显赫功名，他登选贡后任过会稽丞，但他学问做得好，一生治学不辍，九十不倦，保持高风亮节。他撰著过《周礼述注》《六爻原意》《十七史摘奇》等，又修《宗谱》，《会稽志》称其“学邃政醇”。他官一处，义务讲学一处，提升为广西卫经历时，他以母亲年老而请求致仕。退居林下三十年，绝迹城市，每天谈道著述，奖学后进，一言一行，都遵循礼法。还有一个人叫金应宿，他是金瑶的侄儿。他苦志躭书，虽屡举不第，仍坚持学习著述。他曾筑舍岑山，日事著作吟咏，与叔父金瑶和流口茗洲著名学者吴子玉特相友善，著有《少孺集》九卷、《诗集》十卷、《读史百咏》《春秋稿》等。
历史上的徽州商人被称为“徽帮”，“徽帮”中的珰溪人不少。他们读了几年私塾，到十三四岁头上，便跟从父老乡亲人出门做生意了。哪行能挣钱，就学做那行，据说开当铺的比较多。我见过有关文献记载，明正德、隆庆年间，珰溪人金法宝（1519—1570），字文海，号灜山，年十二而孤，家境贫苦，到了弱冠之龄，也就是二十岁的时候，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所作为，总要穷则思变，奋发图强，于是就到浙江焦山做生意。浙江焦山，那是他伯父、叔父经营的根据地，但他们已经经营得不怎么好，法宝到后勤俭持己，厉气作为，很快就“资财渐起”。他在焦山营商三十年，最后成了拥有厚资的大贾。还有一个，叫金潭，字汝青，号松溪，他的父亲最会做生意，被称为“善贾”。金潭年十七，随父亲在白下（南京），父亲开始以一小邸让儿子试着经营，金潭有模有样地做，“榷会赎卖如老贾”。父亲一看：“可以，孺子可役也”，于是即以主邸委于儿子。儿子接手后，生意比父亲还做得好，“岁计所获，或饶于父”。父亲死后，遭同业中有人妒忌，遂迁于六，十余年又迁南谯，“屡易贾地，而赀益长”。
据传，最早居住珰溪村东的是严氏。他们以种田打鱼为生，日子过得较为寒碜。金氏在珰溪站稳脚跟，左官右商，逐渐发迹后，经常请严氏族人吃喝和借贷给严氏族人，日久天长，严氏族人背上了还不清的人情债，遂于明正德十五年（1520）主动迁到居珰溪村东三华里的新塘源。过去，新塘源岭顶有个土地庙，庙里有块石头，那上面镌刻有十个字：“正德庚辰春，珰溪旧故里”。这块石头以及上面的字，体现的正是严氏族人对珰溪旧家园的眷恋。严氏族人从珰溪迁新塘源，至今将近五百年。
珰溪古人对村落村舍的规划布局和建筑，堪称一流。过去，由珰溪村东分别流到村西水口处，有棵古松，人称月下松，松下建一亭阁，名为企望楼，夜间在这里可以享受“独上西楼，月如钩”的美景。村西通往石田、上溪口的水口上，旧时有一座金氏世仕宗祠，其侧有“著存观”，当地俗称这里为“祠堂坦”。这座金氏宗祠，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被改作小珰小学，我在这里念完了五、六年级。
过去的小珰街，从村头到村尾，一色的清石板，文革中后期始，它们一一地不见了。鳞次栉比的青砖黛瓦马头墙的旧房，大多拆除，而代之以新居，但新居并不气派。
金氏在珰溪蕃衍后厂，支系多房头多，上街基本住着“上六房”，下街住着“下三门”。“上六房”，我记不清楚。“下三门”是指饶府厅、同府厅、忠义厅。饶府厅是指在明初在江西上饶做官的金彦谨及其后代；同府厅是指明初任大同府同知的金彦清及其后代；忠义厅是指金震祖及其后代。中街为绣衣厅，其先祖是为皇家绣制衣服的，明永乐初年中进士后族人为之建“绣衣坊”的金辉，即属于这一房。村东田畈一带，则分别住着田干厅和长干厅的裔孙。
据康熙《休宁县志》记载，珰溪村历史上建有“社学”，而有“社学”的村落并不多。珰溪尊师重教，延师课子是有优良传统的。陈定宇先生和他的高弟朱升，先后在珰溪坐馆多年，他们的很多著作是在珰溪坐馆时完成。陈定宇是在珰溪朝阳楼坐馆，他在这里写过一篇《朝阳楼记》，他的《四书发明》也是在朝阳楼完成的。朱升五十九岁坐馆珰溪，其《礼记旁注》一书在这里完成。当时正是元明鼎革之际，为避兵乱，朱升整天躲身山头，靠弟子门生送饭度日，他依然治学不辍。这个人一辈子是在读书著述中度过的。他父亲朱林一生耕读传家，他是忠实地继承了，他在诗中说过“春深雨足长青草，数亩山田可自耕”。
康熙与道光《休宁县志》都记载了一则朱升在珰溪坐馆时的轶闻：“朱学士允升微时为珰溪蒙师，累为人言定数，多验。一日书骈语于水口亭上曰：‘千年不动今日动，千年不静今日静\’。令诸童守之，毋令揭去。过午，山石陨于碓堨下。父老异之，肃衣而叩允升卜休咎，升曰：‘千年不动今日动\’，是为笔蘸砚池，贵从此起矣；‘千年不静今日静\’，是为财富倏减，而里人金辉试为御史。”
珰溪西北向有山名熖山（又称瀛山），据说山颠曾经有个书院，那是昔时金氏学人及四方游学之士谈经论道的地方，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人们还见到过石桌石凳等等。珰溪这个地方学风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结束语
地球生态是大自然的造化，也需人类的珍惜保护，绿水青山远胜过金山银山；千年古村落的文化积淀和文化记忆，是历代先贤创造的文明，它是人类家园不朽的灵魂。人类总是通过对自然界的改造，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一文中说得好：“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在第一步都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结果又取消了。”我们要自始至终保持谨慎，要增强生态环境意识、文化底蕴意识，坚持按科学规律办事，以期构建更加丰富的物质世界和不朽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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