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故事】（77）易张冠李戴的同姓名印
□ 屯溪 董 建
我前曾有文谈到在某本印谱中发现与我同姓名的汉代印章，也曾买到一方“董建”汉穿带印。近又在清代端方辑录的《匋斋藏印》中发现一方“董建”汉印，看来这名字在汉代还是比较受人青睐的。汉代的董建都是些什么人，干什么的，不得而知，即使汉代有某董建的记载，也是不能简单对号入座的。在整理徽博所藏的印章中，发现一些熟悉的名字，名气有大有小，是其本人用印，还是同名同姓，则需要研究考证一番了。
这些印章中，有名气极大者，如两面印“文长·天池山人”，“寿平·正尗”，“南沙·廷锡”，显然分别是明代徐渭，清代的恽寿平和蒋廷锡，但是不是他们的用印呢，据我看来应该不是的，理由是刻得匠气，石头年份也不够。而一方四面印分别刻“半千”、“龚贤”、“寿源画逸”和“汪恭私印”，龚贤字半千，汪恭别号寿源画逸，将两位清代画家姓名、字号刻于一石，则更清楚地说明这些是伪印，这种伪印和假冒名家印章不同，不是冒充印章本身，而是仿刻了钤盖在假冒名家书画作品上。故而这种印不必刻边款，材料也不讲究，能凑合着使用即可，更不必做旧了。
博物馆藏品中有一定数量的地方文献和作品，其中包括印章。许多印章上的姓名字号似曾相识，但又一时对不上号。印章边款如果有上款和刻者姓名、字号一类明晰的信息，再结合地域、交游关系以及时代特征、艺术特色，辨析起来就要容易一些。如前曾介绍的“海阳黄骏”，认为是民国时休宁收藏家、黄澍先生父亲的用印，就是一例。反之，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馆藏一方青田石瓦钮白文小印“程道南印”，一侧边款刻“书味。老渔仿古之作。”另一侧“时年庚寅八月”。屯溪有一位已故的名医程道南先生，生前是中医主任医师，黄山市中医院名誉院长，著有《程道南疑难病例验案》，但此印是否就是他的生前用印则无法判断。程道南先生生于1914年，1950年为庚寅，程道南先生时年36岁，从有关资料知道程道南先生在1926年师从沪上名医郭柏良。1933年归里行医，1936年已被推举为休宁县国医公会理事、理事长。此印虽有边款和干支，也有刻者老渔名号，但不知其为何人，终不能判断是否为程道南先生生前用印。
又有一方白文“吴日法印”，无款识。近代南溪南有吴日法（1882——1926），字审度，清代廪生。民国初，曾为歙县县议会议员、中华民国第一届众议院议员、国务院咨议联军总司令部高等顾问、浙江督军公署顾问等，著有《徽商便览》，也有印名，虽然印章年份是相符的，此吴日法是否彼吴日法，暂时没有其他佐证。
还有程鸿诏和汪烈姓名印章。同治道光间有黟县人（一说顺天大兴人）程鸿诏，字伯敷，道光二十九年举人，历官山东候补道。有《有恒心斋诗文集》，纂《黟县三志》，从地域因素考虑，是极有可能为黟县程鸿诏。汪烈姓名章有三枚，均白文，分别为“汪烈之印”、“汪烈私印”、“汪烈印章”，黄宾虹《虹庐画谈》载黟县人汪烈，字敭廷，善画。又见一幅清代嘉庆间书法，署“穰亭汪烈”，这两个汪烈是否是同一人，还是同姓名者，和馆藏印章汪烈有无关系？均不得而知。上面说的是有姓有名的印章，还有一些字号印，判断起来难度就更大了，此略而不谈。
近日，鲍屯生先生转来“花茶窨制方法”一文，为茶商谢节庵所撰，谢节庵（1900——1996）歙北小源长坞村（今属徽州区）人，19岁就读屯溪甲商学堂，后与兄在山于民国初年在屯溪长干塝经营致中和茶号，经销“谢瑞馨”牌珍眉（绿茶），民国14年（1925），又在屯溪民族街114号创设瑞春祥茶庄，1956年代，正源茶庄转为国营茶叶门市部。1980年代，屯溪老街一马路至渔埠头辟为古代街，正源茶庄等老字号得以恢复。文中提到谢节庵又名文亮，这让我想起馆藏似乎有“谢文亮”姓名章，果然，有一方寿山石“谢文亮”朱文印，高5.3厘米，无边款。但仅此还不能说明问题，再寻找，又发现一方两面印，一面刻“谢雏”朱文印，款“节庵先生属篆，吝文。”一面刻“双溪烟雨”白文印，有“东谷”款。从边款风格看，当非出自一人之手。边款中明确提到节庵，又为谢姓，此印属谢节庵先生无疑，而“谢文亮”一印也就不是孤证了。“谢雏”印当是利用旧章改刻的，至于“双溪烟雨”为东谷刻，还是吝文刻，不太好下结论，刻者也不详为谁。
谢节庵先生后人曾提到当年扫四旧时，他家的部分藏书、字画和古砚被当时的文博部门收购，猜想有些物品可能在博物馆，且多钤有“抱砚堂珍藏”印记。当年人们出售旧物给文物商店，一件、两件、几件甚或十几件、几十件都是有的，如归博物馆，则被分散分类保管，尽管如此，但还是有些规律可寻的，比如同一类物编号接近等，都是可以考虑的因素。前两日陪友人参观，在“徽州教育”厅陈列的清鲍廷博刊《庚子消夏记》一书上赫然钤有朱文印“谢文亮”和“节盦”白文印，“谢文亮”朱文印即我前面介绍的那方馆藏。
博物馆还藏有谢理斋、谢人燕、谢步瀛等印章，是否和谢节庵先生或其家族也有关系？且待来日机缘吧。
附记：鲍屯生先生读拙文，附言“谢人燕乃在山之子，谢雏是节庵的一个自用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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