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凌霄烈士轶事□凌万来

池州日报 2019-04-01 07:00 大字

岁月静逝,如行云流水;往事沧桑,似古道断垣。转瞬之间,我的爷爷凌霄烈士长眠故土已经八十四年。时间可以永逝,但烈士追求真理、舍生取义的革命精神必定永不磨灭,永远彪炳史册。我的爷爷凌霄烈士1905年9月18日出生于安徽省贵池县里山凌家村。1925年考入广州黄埔军校第四期,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安徽池州第一个共产党员。1926年毕业后,初任广州工商缉私队队长,继任广州海员船工工会书记,活动于汕头、厦门、广州和香港之间,从事工人运动。同年夏,调至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教导师参加北伐。北伐中他作战勇敢,先后升任二团三营连长、营长和二团团副等职。“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根据党的派遣,爷爷回到家乡安徽贵池,于1928年冬创建了中共贵池特支,任特支书记。1930年2月,爷爷组织领导了著名的请水寨暴动,任中国工农红军三十四师副师长兼参谋长和第一团团长,成为红军创建时期,鄂豫皖边区四大红军主力红三十四师创建人之一。1931年初,爷爷在安徽铜陵创建了第一个共产党支部,任中共铜陵特支书记。1931年11月,中共徽州工作委员会成立,他任军事委员,领导贵池、秋浦、东流、祁门、黟县、歙县、休宁、太平、石台、旌德10县工作,成为安徽皖南党组织的创建人。1934年秋,因叛徒出卖在安徽泾县被捕。在狱中,面对敌人的劝降和严刑拷打,爷爷坚贞不屈,视死如归——“革命不是我的私产,我无权拍卖,要杀就杀,杀了我一个凌霄,千百万个凌霄会踏着我的血迹起来斗争。”1935年1月16日,爷爷在家乡贵池三佛堂小仙庙慷慨就义,年仅29岁。

为弘扬烈士的革命精神,实现伟大的中国梦,对党忠诚,坚定信仰,根据奶奶生前回忆,整理了一篇爷爷凌霄烈士参加革命期间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以此缅怀先烈,激励后人!

党的经费不能动

1930年,腊月隆冬。

天空阴云密布,北风呼啸,皖南山区的凌家村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这天深夜,正准备吹熄油灯,回房休息的曾祖父凌勤敏(又名凌翠高),突然听到堂屋的后门传来断断续续的叩门声“咚咚,咚——咚”。曾祖父心里一惊,这么晚了,是谁不走前门敲起后门来了?

“谁呀?”曾祖父披着打满补丁的棉衣,缓步走到门边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地拉开了门闩。

“爸,是我。”爷爷一侧身闪进屋内,迅速关上了门。

“是湘源(爷爷的乳名)啊!”曾祖父看见大半年未见的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脸上顿时绽满了笑容。

“妈和雪英呢?”爷爷问道。

“你妈已经睡下了,雪英还在房里哄两个小鬼(小孩)睡觉呢!”曾祖父轻声应道并用手指了指西侧的厢房。

“那我进去看看。”

“你进去轻点,别把孩子吵醒了,看了赶紧出来,咱们父子俩好好谈谈白(聊天)。哦,对了,你晚饭吃了没有?”

“吃过了。”爷爷边说边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紧挨着床边的是一个破旧的木箱,上面搁着一盏油灯,发出忽明忽暗微弱的光,像瞌睡人的眼。奶奶斜靠在床上,怀里搂着刚入眠的我的父亲,床的内侧躺着我的姑妈。

“什么时候回来的?”奶奶被推门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眼,一看是爷爷,激动地赶忙坐起来问道。

“就刚刚,孩子们都睡着啦?来,让我来抱抱儿子。”爷爷说完,张开双臂伸了过来。

“别抱了,吵醒了可就麻烦了。你刚回来的时候,没有谁看见你吧?”

“没有,我是从莲花峰翻山过来的,我们到外面去说吧,爸还在堂屋里等着呢。”

窗外,漆黑一片,村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堂屋里,油灯下,我的曾祖父和我奶奶正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爷爷这大半年来的经历和遭遇。他们知道外面到处张贴着通缉爷爷的布告——“红匪头目凌霄一两骨头一两金”“谁家窝藏凌霄,斩草不留根。”这些都是通缉告示里的原话。他们虽不出远门,但也能经常从乡亲们嘀咕中听到外面通缉凌霄的消息。

“没几天就过年啦,你这次回来能在家过完年再走吗?”奶奶怀着忐忑又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丈夫。

“唉!”爷爷双手推着桌沿,直起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明晚就走。这次回来是想从家里拿点钱,我有急用。”

“明晚就走?”曾祖父一听放下手中的旱烟袋,诧异地看着眼前又黑又瘦的儿子,“那行吧,我那还有两块白洋钱(银元),本想过年用的,那就都给你。还有雪英前段时间晚上抽空编了些草鞋,也卖了几个钱,你都带上。另外,我明天清早去村子里和畈上谢家把前些天给他们杀猪的钱催一下,然后家里再卖点稻谷,能凑出来的就这些了。”此时,曾祖父的心里多想再能从哪儿生出一点儿钱来,给常年在外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的儿子带上。

“够了,爸。那你们过年怎么办?”爷爷一脸内疚地问道。

“你就别管我们啦,我们在家怎么将就着也能把年过了,不像你在外面饱一顿饥一顿的,出门在外,有时候一块钱也能难倒英雄汉啊!身上没钱哪行啊!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要多注意安全!”曾祖父多么希望儿子能像1925年春节那样,在家里陪他安安稳稳地过个年,大年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他这一辈子就养育了一对儿女,尽管家境贫寒,但他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小就寄托了很大希望。他清晰记得1927年的春天,儿子北伐胜利归来,已是副团长的他骑着枣红马,带着警卫员和几个战友回来过一次。那一次,是他这辈子感到最高兴最风光的日子。那几天,前来登门拜访和祝贺的乡党、士绅络绎不绝,一些恭维的话让他的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勤敏啊,你家志昂(爷爷的学名)不仅是我们里山人的骄傲,更是贵池人的荣耀啊!有才有德,非等闲之辈,日后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前途无量啊!”可仅仅几年之后,整个皖南就传出了“凌霄原来是共产党,国民政府正在通缉他呢!真是想不到啊!”从那以后,昔日的恭维不见了,迎面的笑脸也销声匿迹了。反之,村子里多了几个盯梢的人。即便如此,他还是坚信自己的儿子一定在做一件大事,一件好事,虽然他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人,也不懂什么主义,但他知道儿子情愿放弃国民政府的高官不做,却甘冒杀头的风险为穷人谋活路,就凭这一点,他一定得支持儿子。儿子需要什么,哪怕他饿着肚子、拼上老命也要为儿子排忧解难。

“湘源,你的棉袄怎么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快脱下来,我帮你缝一下。”奶奶忽然发现爷爷身上的棉袄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赶忙找来针线。

“哦,可能我刚才翻山过来的时候天黑看不见路被划破了。”爷爷边说边脱下棉袄递给了奶奶。

“雪英,两个孩子的身体都还好吧?”

“大的还好,就是儿子身体差,隔三差五地害病。”

“唉!我常年不着家,也照顾不上家里,还经常拖累你们。”

“你别担心我们,倒是你老让一家老少天天为你担惊受怕。——咦!湘源,你这口袋里不是有八块白洋钱吗?”奶奶忽然发现爷爷的棉袄贴身的口袋里用一块泛黄的白布包裹着几块银元。

“那钱是党的活动经费,是‘开荒’(暗语:发展党组织和党员)用的,不能动。”爷爷轻声地说道。

“湘源说得对,不是自己的钱哪怕咱再穷也不能动那心思。”曾祖父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儿子。

可谁曾料到,一家人团聚温馨的氛围却没能持续多久。三年后,曾祖父背上长了毒疮,老人咬着牙想撑过去,想把看郎中的钱省下来,接济儿子。1933年7月,因毒疮发作,他早早地离开了人世。他的离世,让这个本就贫苦的家庭雪上加霜。

……

夜,渐渐地深了。虽临近年关,但在这个偏僻贫穷的凌家村,很难寻到一丝新年的踪迹。窗外,仍是漆黑的夜,那浓浓的夜色把整个村庄紧紧地包裹,让人感到无助和窒息。

天,何时才能亮啊!

死也不自首

1931年冬,深夜。

贵池城南二十里地外的里山赤岭洪家村,沉浸在一团泼墨般的夜色中。深夜刺骨的寒风夹带着雪籽扑打在脸上,仿佛蚁子叮咬似的,让人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这时,只见两个高大的黑影在村子西头一个用土坯和碎石砌成的老屋前,一闪便消失了。不一会儿,从这间老屋局促狭小的门缝里泛出一点点忽明忽暗昏黄的光来。

堂屋正中一张破旧的方桌上,一盏如豆的油灯正懒洋洋地把桔黄色的微弱的光,摇曳着撒向阴暗潮湿的堂屋的每个角落。围着方桌坐着四个人——爷爷凌霄,奶奶洪雪英,爷爷的丈人洪灿云,还有一个与爷爷同行的年轻人。奶奶说,只知道他姓王,北方人,个头很高,四方脸,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大家都叫他王大个子,他是随爷爷参加请水寨暴动之后来南方的,是爷爷的得力助手。那几年,爷爷经常半夜三更带着他的同志到丈人洪灿云家歇脚。对今晚女婿的又一次深夜造访,洪灿云早已习惯了,已经不感到奇怪了。

昏黄的油灯下,洪灿云手握着旱烟竿,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女婿,警惕地问:

“湘源,你们俩刚进村子的时候,有没有谁看见?”

“没人看见,爸,都这个时辰了,你不用为我们担心。”爷爷面带微笑地答道。

“我们刚从青阳过来,明天就走,去留田找几个同志。”

“唉!你看你们这过得叫什么日子!”洪灿云紧锁着眉头接着说道,“湘源,我家雪英自从嫁给你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家里一天到晚被人盯梢不说,孩子也跟着遭罪,一家人整天为你提心吊胆。前几天,我让人带口信给雪英,让她背点山芋回去给孩子们充充饥,快过年了,总不能饿着孩子吧!”说完,洪灿云拉下脸来吧嗒吧嗒猛抽了几口旱烟。

爷爷默默地低着头,内心愧疚地听着老丈人的数落。

“你还让我别担心!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你们也不知道避避风头,还在四处活动。湘源,你自己也得为你这个家考虑考虑啊!两个孩子那么小,一年到头见不了你两次面……我上次听畈上凌村的凌大皮说,村子里的人为了掩护你,怕被人看见,把饭藏在竹篮里给你送饭,在山上为你搭的草棚都挪了好几次,你说你到底图个啥呀?”

“爸,你就别说了,湘源他有他的事业,他在外面也不容易,再说,我现在的日子还不是能对付嘛!”奶奶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亲,试图阻止他对自己丈夫的一通埋怨。

“雪英,你别护着他,我说他也都是为了你们这个家好。湘源,你现在应该比我清楚,外面到处都贴着抓你的布告,布告里说抓到你‘一两骨头一两金’,你怎么还敢回来呀?!我听说现在有些人都去自首了,你这样躲也不是办法呀!”洪灿云一脸抱怨地盯着爷爷。

“爸,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你也知道我今天选择的道路不是为了我自己将来升官发财,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很多像你一样的穷苦人能吃饱饭,有自己的田地,不受土豪劣绅的欺压,过上好日子。如果你想让我像他们一样,靠出卖自己的同志来换取高官厚禄,我做不到,我绝不做软骨虫,就是死,我也绝不会去自首!”爷爷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你认准了这条道,那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自己在外面要多加小心,家里的事有我们呢。时候不早了,都赶紧睡吧。唉!”洪灿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回房去了。

门外,风越来越大,呜呜地叫着。爷爷靠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侧过头看着躺在身旁的妻子,心里充满愧疚地说道:

“雪英,其实我并不怨你爸今晚说的这番话,他是替我担心呢!这些年,很多乡亲常常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我,照顾我的生活,譬如姑丈母一家人,还有畈上凌家,有时候我一住就是几个月,他们家里也不宽裕啊!等将来革命胜利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情。”

“是啊,前些日子抓你的布告里还说:‘哪家窝藏凌霄,斩草不留根!’今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他们都是一些穷苦人,不要连累了他们。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就好,不要让家里人总是替你担心。”奶奶侧过身子充满温情地望着爷爷说道。

“雪英,现在是我们党最困难的时候,许多同志牺牲了,党组织也遭到了破坏。白洋街的母舅(共产党员吴金生),还有方有根(农会负责人)都未能幸免。他们的血一定不会白流。虽然现在革命队伍里出了叛徒,出卖组织和同志,将来他们一定没有好下场。”爷爷望着黑黢黢屋顶沉思片刻,接着说道:

“就说洪这个人吧,你也认识,1928年和我一起成立贵池特支,也算是个老党员了,前些日子,我在青阳曾写信叫他去,他没去。没想到革命遇到一点困难,他就贪生怕死,不去就算了。看将来是土豪劣绅的天下,还是咱工农的天下,国民党终究是要垮台的,即使我将来被害,我们的事业也是不会失败的……”

请水寨暴动失利后,爷爷带领六十余名红军骨干,利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在皖南大地撒下了一片片革命火种。作为皖南党组织的创建人,在他和同志们的努力下,皖南十余县从一片荒芜和白色恐怖中硬是创建了一个个党组织,发展了一批批的共产党员。民众被唤醒了,发动起来了,创建了属于自己的武装。

他,就像一个垦荒者,那手中革命的犁驶向哪里,哪里便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它照向哪里,哪里便迎来灿烂的光明!

他,就像一粒火种,风吹不熄,雨淋不灭,它撒向哪里,哪里便燃起熊熊的革命烈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正飘飘洒洒下得正紧。爷爷和王大个子悄悄地出了村子,迎着风雪,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留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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