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果园
家的西头有一片桑树林,那是我儿时的果园。
一年的五月上旬,正是春蚕收茧的关键时节,饱吸了一个春光的能量,在生长出粉嫩青翠的桑叶供养蚕宝宝“上山”做茧之时,桑葚也就成熟了,从青涩、淡红到深红,直至乌黑发亮,桑葚在初夏的阳光下,一天一个样地长着。对着它们的是三双浑圆乌黑的眼睛,那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尚在青涩时节,我们便在“圈枝”、“圈树”、“圈果”了。一天到晚,诸如“这树是我的,这枝是我的,这颗是我的”,争个喋喋不休。这样的守候,有时是一周,有时是十天,甚至更长。桑葚只有长到乌黑发亮时,才算真正成熟,那样的桑葚才汁多味甜,人一吃起来,整个嘴唇都是黑的。互相对视着,取笑着对方,殊不知自己也是一个模样。而在大多时候,等不得成熟,就取了吃,酸得牙齿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桑葚,是被我们从淡红吃到乌黑的。一个童年,唯有这一种果子在采食的时候不受约束。不管是谁家的桑树,人人尽可见而食之。这是一片没有禁忌的果园,也是一个孩提时代的乐园。
我们采食的地方,是村里来富家的。它的存在或消亡,也只在主人一念之间。一年冬天,来富和两个儿子,三个人两把锄头一把锯地挖起桑树来。我怔怔地站在边上,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在内心里一直在大声地阻止这样的挖掘和杀戮。或许是来富看到了我的一脸失落,走了过来,微笑着轻轻地说了一句,孩子,茧价太低了,桑树不值钱哩。见我一脸泪水,来富似乎不忍似的,说一句,留几棵吧,说不定来年茧价又上了。
让我们庆幸的是,来富留下了几株最大的桑树,那桑树结的果子也是最甜最好吃的。我们为躲过一难的桑树欢欣鼓舞了好几天。
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小得不知道茧价不好为什么要挖掉桑树。但我知道的是,我的乡亲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们在有限的土地上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并没有完全剥夺我们的快乐。
在我家的后山,就是漫山遍野的梨树。梨子是生产队的,任何个人都不能随意摘取。那时候,父亲还在生产队当队长,每天都安排了守山人,甚至到了晚上,守山人也是结棚居住山上。自然,这样的梨园,不会成为我们的乐土,而来富家的有限的几株桑树果,充其量只够我们打打牙祭,再想饕餮一顿却是不能。
父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竟在大家挖树不再养蚕的时候,把屋前屋后的自留地都种起了桑树。我也是在多年之后,才知道父亲的重大举措,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他更从大批量的无情锐减的桑树上看到了新的商机。果不其然,也就两年工夫,茧价大幅上扬,而挖了桑树的人家,却由于没有足够的桑叶,只能减少蚕的养殖数量。
真可惜,当时还是留少了,现在只能养“半张纸”了。我听到了来富在采摘桑叶的时候的自言自语。或许正在采桑的父亲也听到了,说一句,没桑叶到我家采,我们家有。父亲的一句话,让来富家感激了好多年。
外出求学后,便没有再吃过桑葚。于我而言,那份儿时的甜蜜,早已烙进了心里,真怕再吃一回,味道会有所不同,而影响了记忆的美好。一年前的五月,和几个文友去祁门游玩,路上主人安排了一次采桑葚的活动,价格却是不菲。这些曾经的儿时果实,从来不登大雅之堂的野果子,什么时候起正儿八经地论起价来了?近些年来,随着农村自驾游的兴起,城里人扎堆往乡下跑,跑着跑着,桑葚这一农村孩子的美食,也越来越为城里人所亲睐,自然也就摇身一变了。
几天前读书,看到有关桑葚的故事。说的是东汉人蔡顺因荒年少食,于是“拾椹供亲”,还分篮采摘,红的自食,乌的让母亲食用。蔡顺的孝行竟然感动了当时的农民起义军。合书细想,这一颗颗乌黑发亮的桑葚果还有包含着如此不平凡的孝道,也算是一道奇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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