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多长
饮了春风如酿。一张张雪亮的犁铧剖开了荒蛮硬实的冻土,一只只粗壮的胳膊在旷野上挥舞着锄头,一面面白帆蓄满了新鲜蓬勃的力量……
别来无恙。我们的眼里,又是春风十里。
摘了手套,张开十指,让风在指尖轻快地剥啄,像久久地看一只鸟,跳上跳下于疏朗的枝头。卧一块松软的坡地,学一只羊,新绿不会掉色,不用担心衣裳,让眼睛和草一般高,齐着草尖看过去,从泥土一直看向天空,云在天边,房子,树木,道路,沟渠,徐徐的风,一起晃动。
我说春风如马。那是一匹浑圆的、旷野的、无缰无辔的普氏马,鼻息温润,眼神清亮,鬃毛带着炫彩的光,走过晨曦的林间,走过黄昏的窗口,“得得”的马蹄,把铺街的青石,一一敲响。
饮了春风如酿。一张张雪亮的犁铧剖开了荒蛮硬实的冻土,一只只粗壮的胳膊在旷野上挥舞着锄头,一面面白帆蓄满了新鲜蓬勃的力量。
竭力地想象。想象力不够,就到户外一遍一遍地走。走田塍,走山隘,走水涯,无人处,和煦暖的阳光相拥在风里。想写一首诗,首句不来,苦思了良久。打开所有的门,且让这风在每一张光洁如新的脸上停留,且让这风把这一揽子山河一一问候,我能够的只是出门走走。边走边听一首鹿先森乐队的弹唱:“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都说春风十里。十里不算长,却够我用一生去走。
有一棵树,我们已经别了很久。它叫棠梨,我们曾同在一座乡镇中学的围墙里。那时它已经很老,冬天的雪地只剩一行狐疑的足印,漫天飞白中,它狂舞的形象像一尊黑旋风。如此铁的面目,当春风吹来的时候,它一袭水红粉白的花衣从没有错过,像凭空挂下一道飞喧的瀑,又像是平地而起的一蓬焰火。只是年年盛大的花开却不见秋后一爪一爪的果,让人心生疑窦。有人说它是一棵公棠梨,也有人说它只是上了岁数。我亲眼所见,有一年它生病了,叶子上长满了“锈”,初夏时就逐渐枯萎,恹恹的,让人担心。学校请了林业专家来诊治,说它得的是“梨锈病”,配了药喷洒,又将周围对它有影响的侧柏移走。经过一冬的调理,春风一吻,它好了,一树繁花,登门道谢。别后这些年,我的手机里一直保留着它鲜花着锦的容颜,想它就翻出来看看。只是一直可惜着它空有花颜而没有粒果,盼望着某个大雁舞空的秋声里听到它挂果的消息。草草春风,也岁也年,等了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等到过。曾听说,有人给一株花而不实的杏树披上一件大红嫁衣,名曰“嫁与东风”,第二年春天果得满枝红杏。我没有古人的浪漫,也没有那大红嫁衣,只倩春风唤取棠梨。
有一座山,名曰浮槎,山上有万株桃树千顷桃林。种桃的是一对从城里返乡的老夫妻,他们愣是把一座荒山变成了花果山。这是一个春天的故事。几乎每一次花讯,我都要去那里看看,看它的十里红妆、桃花新娘。也曾在种桃人家吃过饭。他的家安在山坞里,门前是盈盈一口水塘,岸夹一树桃花一树柳。老虎灶膛煨树根,炉火跳动着红光;大米饭上蒸渣肉,揭锅时扑鼻香。端着碗从大门走到后门,看满山红云站得高高,鼻腔中充盈着甜腻的蒸糕气息,耳畔是千万只蜜蜂嗡嗡,几个学生娃弯腰从树下走过,攀着花枝照相,校服系在腰间。一阵风来,花枝轻摇,红浪相逐,一浪一浪漾上山梁。
……
遥想那年,从西黄山脚下一所乡村师范毕业,到巢北小镇教书,每个畏寒的早春,总喜欢早早地换上单薄的春装,拿一本诗集走在乡间小路上,走出“早春二月”的模样。那年,是哪一年?一晃,小镇也是别后经年。
如烟往事俱忘却,只记得去年今日,恰恰春风,习习如故。■文/孙远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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