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山不识山

·祁海群·

过秦岭数次，都遇大雨。进山时天色还好，越往山中走，湿气雾气越重，最后就成了雨，将重重山峰裹在其中，不见真容。

一次遇雨是偶然，数次遇雨，就有些不寻常，不过这样也好，让人觉得秦岭始终有仙气。

大别山里也有仙气。有一次去爬天堂寨，到山顶时天已黑透，还没有喘口气，一场大雨不期而至，手忙脚乱搭好帐篷，已淋成落汤鸡。那天晚上，饿着肚子，冷得发抖，守着瓢泼大雨直到天明，狂风肆虐，作虎狼吼，真有末日之感。等到悠悠醒来，天色已亮，风停雨息，浓雾散去，淡雾缥缈，李白说“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分明就是这般了。

仙人下凡，声势真是了得。

在山中居久了，能窥知山的秘密。

有一次，是在东黄山，晚上无聊，朋友约着去爬山，月亮大而耀眼，我们拣着依稀可辨的小道走到半山腰，意外发现有一小块平地，修了一座简易凉亭。此地赏月，再适合不过。月光下看山，不见白日的青绿葱茏，只有隐隐约约的山影，有月色壮胆，不害怕，反觉有诗意，山风温存，让人腋下轻盈，呼吸畅快，只是两颊滚烫，似乎真要静下心来，又静不了。

闲扯半天，突然安静下来，连鸟鸣声也消失了，真个是万籁俱寂。就听一位朋友说，你们听到了吗？问听到了什么？也不答，只说，不早了，回去吧。众人摸不着头脑，又蓦地感觉不宜久留，只好怏怏下得山来，快到住处时，那人又说，刚才听到铁链拖地声，如环珮叮当，甚是悦耳。大家愣一愣，哈哈大笑，直骂他幻听，白白煞了风景。

第二天早上吃饭，桌上又聊了起来，主人一旁听了，也不诧异，幽幽地说，那里很多年前修了一排房子，周围拉着铁丝网，专门关重犯，进去了都是手镣脚镣，少有人活着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背生寒意。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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