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中因何称为画坛“黑萧”
[摘要]匡河宜人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画坛名家云集，据1936年由马芷庠编撰、张恨水审定的《北平旅游指南》所列名画家近百位，其中有张大千、齐白石、陈半丁、萧谦中、溥心畲、徐燕孙、王雪涛等等。萧谦中（1883～1944)是怀宁人（现为安庆杨桥），原名萧愻，字谦中，号大龙山樵。萧谦中20岁左右闯荡北京，拜老乡、著名画家姜筠为师，后出游大江南北，尽览山川名胜，经过十多年的历炼，再度到北京时已人到中年。
今天，除了画界和收藏界，知道萧谦中的人并不多，但当年他可是与张大千、齐白石、溥心畲等大家齐名的画坛大腕。1920年，萧谦中与周肇祥、金城、陈师曾等人发起成立“中国画学研究会”，“提倡风雅，保存国粹”，遂成为该研究会早期评议员。1924年，萧谦中受聘于北平京华美术专门学校，一年后，他跳槽到北京美术专科学校任教。当时，他与另一位北漂旅京山水画家、北京艺专教授萧俊贤并称为“二萧”。他与萧俊贤、陈半丁合作画了一幅《岁寒三友》扇画，萧俊贤画梅，陈半丁画竹，萧谦中画松。
1933年12月，萧谦中在北京芳华楼与张大千、齐白石、溥心畲、徐燕孙等人，饮宴欢娱之时，合画《松菊犹存图》，萧谦中画石头，溥心畲画松树，徐燕孙画晋朝诗人陶渊明及童子，张大千补菊花，齐白石最后补竹篱并以篆书题“松菊犹存”四字，喻示画界朋友应以陶渊明那种平和心态交往共事。
萧谦中被称为“黑萧”，这归因于他画山水重用墨的绘画特点。他刚开始学绘画的时候，主要是临摩“四王”（王翚、王鉴、王时敏、王原祁）山水，接着学习宋元诸家，最终受明清之际黄山画派影响较大。对于前贤，他最推崇“金陵八家”之首的龚贤，对龚贤所言“心究万物之源，目尽山川之势”，“无笔法墨气之分”，“笔墨互为表里”有独到的领悟。于是，他从龚贤遗法中融汇、提炼，使其皴、擦、点、染、干、润、浓、枯综合表达极为优美，求取丘壑的丰富与笔墨的凝重，笔下境界气势苍莽，雄浑深秀，所作山水往往山重水叠，构图饱满，层次分明，笔墨基本不脱离山川造型，因而在当时雅俗共赏，被誉为“通天教主”。
萧谦中的代表作品有《桃源问津图》、《蜀道难行图》、《众峰秋色图》、《拟龚贤山水》、《入云深处》等，出版画稿有《萧龙樵山水精品二十四帧》、《课徒画稿》等。《拟龚贤山水》（1923年3月作），他将龚贤的“积墨法”运用得非常娴熟，具有典型的“黑萧”风格。如若不是画上有萧谦中的题款，观者定会误认为是龚贤的作品。乃至时人评其作“沉着飘逸，兼而有之，置诸明季大家，几无以辨”。萧谦中50岁时作《众峰秋色》（1933年），此画笔墨酣畅，情意浓郁，用色层层积染而具灵动之致。树石千姿百态，曲尽变化，舟人神情专注，刻画精工，可谓“萧家山水风貌”，实为力作佳构。《蜀道难行图》作于1934年，现被中国美术馆收藏。用墨用笔颇有气魄，通过干笔皴擦，表达了大自然的阔远深奥、秀挺健拔，确有李白诗句描述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气势。画中山峰耸立，直插云汉，重峦叠嶂，或远或近，全视角，大境界。画中有个策杖老者攀登蜀道，面前是峭拔大石、万仞悬崖，透射出画家不畏艰难、老当益壮的人文精神和个性思想。
可惜萧谦中只享年62岁，如果他像张大千、黄宾虹等画家一样长寿，一定画技更高，影响更大。画坛普遍认为，正是萧谦中等人的继承与坚守，才使中国画优秀传统（包括技巧与意境表现）得以延续和发展。知名书画鉴定专家张慈生说：“黑萧怎么画得那么好，黑中透亮，层次分明，绝不是死墨一块，用墨是关键，是画好黑萧的秘诀……”近现代画家能够掌握“黑中透亮”技法的有两位———萧谦中和李可染。这也是他们二人对中国山水画最伟大的贡献。甚至有人认为此法一出，使2000年传统的中国山水画黯然失色。由于萧谦中得此法比李可染早20年，便有人认为李可染暗中学了萧谦中，或者在萧谦中的画中受到了启发。李可染师从黄宾虹，而黄宾虹曾师从安庆姜筠，萧谦中也曾向姜筠学山水画，李可染受萧谦中的影响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后来李可染名气比萧谦中大，但有人更推崇萧谦中，如著名学者、收藏家张传伦说：“近现代山水画家，若论以积墨见长，取诸于黄宾虹、萧谦中二师之间，余意以为则必弃黄而择萧。若李可染一意向黄宾虹学‘积墨法\’，实非上佳之选。”他断定李可染曾临过萧谦中的画作。
画水墨的人都知道，水墨山水之难，难过设色，重墨山水，更是难上加难。萧谦中于润格（书画标价）上提出“重墨”价格加倍，高于金璧、青绿之作，这正是对“重墨”苦心经营之体会，即物有所值。黑萧，明暗变化，仿佛光线流动，何来如此高超技法？原来他有一套用墨秘笈，其中既有天赋灵感，又有实践经验。张传伦喜欢萧谦中画，几乎顶礼膜拜，认为“谦中才可说是能于传统之学以最大气力打进去，又以最大气力打出来，而又形成自家风貌的中国山水画大师。”他不无赞誉地说：“炎夏日赏黑萧，不觉凉瘾忽来；嗅不出清新空气，定是假画一张，有类江寒汀识虚谷，要看出有咸菜味，才是真的。”（《高呼谦中———萧谦中辞世60年祭兼谈李可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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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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