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故事人间世
[摘要]寒 柳
说来惭愧，人到中年，我还只是个“肥漂”。漂在省城合肥小东门，妻子仍在湖东C城上班，老娘还在故乡桐城小镇上，孩子在滨湖一中。一家分四地，团聚一次也不容易。除了老娘因为年老体衰，病怏怏让我揪心外，好在一家人身体都还健康。照顾好自己，不让他人担心，这是我们经常相互告诫的。
而对于漂在合肥的我来说，忙碌的工作之余，读书是打发闲暇、抚慰心灵的最好方式。不像我以前的单位，一个人拥有一间大办公室，有一个大书橱站满了一面墙。我现在的办公室呢，是一栋老楼，人多拥挤，常常是一间挤几个人，连属于个人的书橱都没有。我的书只得放在窗沿上，堆成了小山。苦恼的是，单位每半个月要检查一次卫生，为了整洁，每次检查卫生前要让这堆书“东躲西藏”，检查结束后再复位。晚上与人合租的小房间（因为太小，我将明代乡贤方以智的“膝寓”斋名拿了来，取“仅可容膝”之意）离单位较远，放几本床头书睡前催眠即可。睡处离单位远的好处是，除了节省一些房租外，早晚可以长途奔跑，无意中锻炼了身体。
“静中楼阁深春雨，远处帘栊半夜灯”。读书是讲究心境和氛围的，办公室里的那种拥挤和忙碌不适合读书。今年突然发现，新开张的三孝口新华书店挺不错，工作之余因此多了个去处。尤其是夜晚，这里灯光柔和，适合怀旧；在听音乐、闲翻书的同时，可以慢慢地咀嚼只属于自己的寂寞与孤独。学者张中行说，在一个地方住久了，风风雨雨，啼啼笑笑，也是一部廿四史。便想起我曾经工作过的湖东C城来，二十多年，却又无从说起。
书店里磨蹭久了，不知道店员是否讨厌我。但窃喜的是，在这里随心所欲地翻看了许多书，新出版的书还可以先睹为快。翻来翻去，对时髦的、畅销的一类书有些“审美疲劳”，觉得最耐看的还是一些古籍丛书。最近则喜欢上了中国古代的传奇和小说。这些也许并不登大雅之堂、不为文人雅士所喜爱的俗话故事，却因为老百姓的喜闻乐见而口口相传至今。由于多是从市井传说中加工过来的，所以故事情节常常离奇曲折、悬念丛生，让你不由自主地抛却现实中的困惑与烦恼，浸润其中。
书中故事人间世。比如明人凌初的《拍案惊奇》，写尽了悲欢离合、人间百态。仿佛几百年前发生的凡尘俗事，就活生生地发生在我们身边。尤其是主人公历尽的磨难，让你感同身受。凌初是中国创作话本小说最多的一个作家，他所写的那些不落俗套的故事，往往以“花好月圆”似的大圆大美为结局，让今天许多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们，因这些故事美好结局的慰藉，而对未来有了一份坦然和坚定。
尤其喜欢生活在几千年前的庄周，他那深邃的目光穿越了时空，雄视古今。在他留下的那册薄薄的《庄子》一书里，仅三十三篇短文，却写了无数个深刻的寓言小故事，从而营造了他所向往的“人间世”———如何在纷繁芜杂的人间社会里，摆脱仁义礼乐的束缚，摒弃功名利禄的争逐，坚持“缘督以为经”（把握规律，顺其自然），做到“端虚勉一”（端庄谦虚、勤奋努力，而始终如一），最后达到“心境空明”。弘一法师说，心志要苦，意趣要乐。在寂静的夜晚读庄，不由得有“自惭泥涂、仰视霄汉”之感。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一个秋阑冬未至的夜晚，一书、一簿、一笔，音乐悠扬，我笔沙沙。袁才子的这句诗一下子击中了我。猛然就想到已经人到中年而碌碌无为的自己，想到数茎白发已张扬于额际，想到离散四地的亲人，随之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么几句话：“塞上冬隆雪纷飞，淮南金菊拥翠薇。离人望断南飞雁，故国秋残入梦闱”，也算是对流光渐远的一声叹息吧。好在夜雨挑灯，还有书足慰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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