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车十乘”拉走一个国 孙友虎

淮南日报 2017-07-04 12:44 大字

(一)

商周战乱,留下一大片又一大片野草。周武王灭商纣,把其中的一片野草丛生之地,命名为“蔡”,封给了三弟叔度(史称蔡叔度、蔡叔)。从此,蔡国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仿如一名“三流演员”,仅仅登场几年,同样缘自一个“乱”字,却让“车十乘”缓缓拉走一个国。承受这个沉重代价的人曾是周王朝蔡国的第一位国君,此时正坐在马车上,表情木然,仿佛惊呆于同伴冲天的血光。

司马迁说:“管蔡之乱,不足载也”。好在蔡叔魂归之地在“上蔡”,我居“下蔡”(凤台),一“蔡”之情,总能勾起几番思考。

(二)

车辙深深,述说着手足相残的千古之变。

马车上的蔡叔是“周文王子而武王弟”。想当年武王灭殷商,论功行赏,“封叔度于蔡”,蔡叔与兄管叔“相纣子武庚禄父,治殷遗民”,虽不及姜太公、周公列“公”位,倒也有了“一亩三”。偏偏武王早逝,成王诵年幼继位,周公急情之下主动摄政,与“谋权”难以界定。在以私有制为主导的奴隶社会,其思维方式、行为准则与我们以公有制为主体的今天没法相比。我辈倡导改革、破除按资排位尚遇层层阻力,何况三千多年前的周王朝?周公摄政当国,引发包括召公、管叔、蔡叔、康叔等在内的不满,“群弟流言于国”,责怪声四起。然而,太史们的笔往往以成败论英雄,本该真实的历史有时也需要“打假”。

《鲁周公世家》对周公摄政的解释是:

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劈而摄行政者,恐天下畔周,无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忧劳天下久矣,于今而后成。武王早终,成王少,将以成周,我所以为之若此。”

伴随马车扬起的尘土,历史迟早会尘埃落定并撩起面纱。周公摄政的着力点是“成王少”,不具备处理朝政的能力。这在历代的注经家那里大都已成定论。至于年幼的程度,众说不一。《史记》和《淮南子》认为“在襁褓之中”或“未离襁褓”;《礼记》谓“年十岁”;《琴操》谓“年七岁”;唐人李鼎祚《周易集解》引干宝语谓“成王八岁”。果真如此吗?一些学者把文王至武王的周初历史连贯起来考察,提出新的论断:武王崩时,成王不可能年幼。

成王年幼与否是界定周公辅政与谋天子位的“分水岭”。这涉及到周公的历史定位及管蔡之举的动因。《尚书·无逸》载,“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周本纪》亦云:“西伯盖即位五十年。”从司马迁对文王的描述看,文王的爷爷古公亶父看中了文王的才能和王瑞之气,才把王位传给文王的父亲季历,以便季历传给文王姬昌。季历即位之前,文王业已成年。季历“修古公遗道”时间不会太短,待到文王即位时,年岁定当不小。《尚书》的记载是可信的,而《礼记·文王世子》上说:“文王九十七而终,武王九十三而崩。”按先秦婚制,“男三十娶,女二十嫁”的年龄下限,武王有五子,待九十三岁而崩,怎么可能长子成王诵仍在襁褓之中?

《礼记·本命》和《白虎通》皆说:男六十四而“天癸绝”,女四十九而“天癸绝”。“天癸绝”即闭精,再无生育能力。故《礼记·内则》说:“夫妇之礼,惟及七十,同藏无间。”照此推算,武王即便七十岁得最后一个儿子(老五),按两年出生一个计算,武王育五子需十年,至崩时,成王至少三十过头,理应具有明断是非的能力。有学者已根据《康诰》中“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几句推断文中的“王”不是成王,而是周公。因为孟侯康叔为周公之弟,成王之叔,称之为“朕其弟”者,必是周公无疑。

周公践天子之位,有史证之。其一,《尚书》所记周公语“我之弗辟,我无以告先王”,“辟”当作“君”解。全句的大意是:我如果不践天子之位,就无法向先王交代。其二,《礼记·明堂录》载,“昔周公朝诸侯于名堂之位,天子负斧依南向而立。”有注云:“天子,周公也。”其三,“天子经略,诸侯正封,古之制也。”(《左传》昭公七年)而周公在当政期间实行过大规模的分封。其四,“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礼记·明堂位》)。司马迁说“鲁有天下之礼乐者,以褒周公之德也”是讲不通的,勋劳不在周公之下的召公和姜太公就没有此待遇,且“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何以鲁地能享“天子之乐”?七百年后的荀子虽然对周公备加推崇,但在《儒效》篇中却道出了周公篡位的真实消息:“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偃然如固有之。”意思是说,周公是屏退成王之后才登上天子之位的,并且心安理得,似乎这天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一样。

周公“恐天下畔周”,而自己“畔周”,遂遭致管、蔡的不满。至于周公如何还政于成王,成王如何容忍下周公之举,史书上没有说明。从《史记·鲁周公世家》中略可见一端倪:初,成王少时,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沈卯卯之河,以祝于神曰:“王少未有识,奸神命者乃旦也。”亦藏其策于王府。成王病有廖。乃成王用事,人或谮周公,周公奔楚。成王发府,见周公祷书,乃泣,反周公。

周公回来了。蔡叔伴着“十乘车”早已流放他乡。

周公是大英雄,儒家所信奉的大圣人。其牌位曾位居孔子之上数百载,所历的“一念之差”当掩盖一二,历史的定性和添枝加叶自有太史们的妙笔为之。

(三)

历史由模糊到清晰,取决于人类的记忆手段。十口为“古”的说法,说明靠口耳相传保存历史的艰难及远古历史的模糊性。对蔡叔度是否作乱也有待考证。

周初武王为安抚殷商遗民,曾设立“三监”,以纣子武庚禄父居邶,以管叔、蔡叔分别居于鄘、卫(《汉书·地理志》)。诚然,对“三监”亦有不同的说法。《逸周书·作雒》云:“武王克殷,乃立王子禄父,俾守商祀,建管叔于东,建蔡叔于殷,以监殷臣。”对此,清代学者王引之据晋孔晁注本“没蔡叔”,认为俗本上有蔡叔,是后人所加,称或以武庚、管叔、霍叔位三监,或以管叔、蔡叔、霍叔为三监,由来已久(王引之《经义述闻》卷三《三监》;转见于《千古之迷》,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假若王引之的观点成立,蔡叔或许不在“三监”之列,对“蔡叔之乱”乃至蔡国的历史说不定要略作修改。

让纣子武庚禄父领有封地,以存商祀,这不是武王的仁德宽大。这一区域是民族意识特别深刻的“殷顽民”的植根地,加之离周人的“本部”丰岐一带很远,显然是周人所不易统治的。故武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这却种下后来一场大变的“祸根”。

面对“管、蔡之乱”,周公决定东征。临行前,他以成王的口气发布《大诰》之谕,以王命令诸侯,大军浩浩荡荡平叛乱。百姓逃,士卒拼,刃上留下一点点殷红。

苦战两年(有说三年),有个士兵对能活着回来感慨不已,特赋《破斧》一首: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道。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管、蔡之乱”不仅逼出了这首传世之歌,而且牵动周公第二次伐商。克殷之初,东方沿海保存着殷商及东夷等势力。殷都的陷落和商朝的覆亡,只是周人向东发展的初步成功。商朝旧诸侯的土地并没有因此为周人所有,而且许多旧诸侯并不承认武王为新的宗主。周公借平武庚及“管蔡之乱”之机,一举消灭奄(今山东曲阜一带)和淮水下游的外族淮夷,使周人的势力达到他们的“远东”。杀武庚、管叔,“放蔡叔,迁之,与车十乘,徒七十人从”(《史记·管蔡世家》);“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齿”(《尚书·管仲之命》)。就周人向外发展的步骤而论,周公的东征比武王的克殷毫不逊色。

(四)

周公之功是毋庸质疑的。

责怪与质问只不过是历史制作上的杂音。

伴随东征的告捷,挥刀者毕竟要宣判一种结果。事实上,周公对蔡叔的处置留有分寸。在管、蔡、霍三兄弟中,独蔡叔发落最轻,且给车乘及奴隶,何也?

《孟子》说:“周公使管叔鉴殷,管叔以殷畔。”只言管,没提蔡。宋朝大儒朱熹在《四书集汪》中予以解释:“管叔,名鲜,武王弟,周公兄也。武王胜商杀纣,立纣子武庚,而使管叔与弟蔡叔、霍叔监其国。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摄政,管叔与武庚畔,周公讨而诛之。”想必蔡叔在“作乱”上只承担连带责任抑或制止不力而获罪。《左传》昭公元年上记载的太叔游吉之语道出玄机:“周公杀管叔而放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晋朝嵇康在《管蔡论》中明确提出:管、蔡是忠臣,怀疑周公而举事,是不通权变之故。

品味“权变”,往往留下一片片血渍。

对蔡叔,周公只是挥了挥手,说了一句:“迁之”。

迁到哪?《尚书·管仲之命》给了个说法:“囚蔡叔于郭邻,以车七乘。”

郭邻之地,据说位于河南上蔡城西的蟾虎寺一带,至今承载着蔡国第一位国君的最后一声叹息。回望蔡都,一片空茫,泪水与悔悟是任何车辆都无法承载的。

“迁而死”的蔡叔,莫非真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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