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婆如佳妇
□青丝
经过柳侯公园,看到路中间那株已有百年的苹婆树结满了果荚,每个都有皂角般长,成串地挂在树上。一些长得比较老的果荚已按捺不住,迸裂开来,半露出内里的椭圆形种仁,颗颗黑如点漆,像是京剧小生上了重彩、眼角向上斜挑的一只黝黑明亮的眼睛,正在好奇地窥探着这个世界。
我心里默默盘算日子,果然是又到了七夕佳节。苹婆的成熟期只有几周时间,且必定是赶在农历七夕前结子。昔日岭南旧民俗,未婚女子七夕拜月乞巧,陈设的瓜果供品里必有苹婆,以祈能拥有姣美的容貌和获得美满的姻缘。故苹婆又被称为“七姐果”或“凤眼果”,其果实长两三寸,内生数颗子实,成熟后,果荚会沿着缝线迸裂成两爿,露出紫黑色的椭圆形子实,光润饱满,一如玉人眼眸,美眄流转,顾盼生姿。凤眼果一名即由此而来。
苹婆传说是唐三藏从西域携回,被遍植于岭南各地。明代谢肇淛的《五杂俎》云:“上苑之苹婆,西凉之葡萄,吴下之杨梅,美矣。苹婆如佳妇,葡萄如美女,杨梅如名妓,荔枝则如冰肌玉骨、可爱而不可狎之广寒仙子。”可见昔日北方也是有苹婆树的,且是皇家园林里的造景,所结的果实可与葡萄和杨梅媲美,并未出现橘生淮北为枳的情况。可是自清代以降,苹婆就只见于岭南,道边宅畔无不种植,乡村亦多有之,其中原委,令人难以究其根源。
从苹婆的一些俚称及用途,亦能看出它所具有的岭南文化特征。如粤语中的“苹”和“贫”音近,“婆”也因为有女性意象,暗示会生女儿,被一些人家所嫌恶,善于变通的广东人就改呼为“富贵子”,既无碍苹婆遍布于岭南各地的事实,又于口语中完成了意识解读的转换。我幼时,习惯称苹婆为“九层皮”,因为刚从果荚里取出来的种仁,还须将外面的几层皮剥开,才能吃到最里面的淡黄色果肉。另外,苹婆被认为有驱虫的作用,昔日在民间是天然的打虫药剂,人们见自家小儿面色黄瘦、爱吮手指,认定是腹内有寄生虫造成的“疳积”,就会把苹婆用盐水煮熟,给小孩子吃了打虫。这些生活场景,曾被投影在许多孩童的记忆深处,具有一种时空折叠的怀旧之美。
数十年前,柳州很多街道都种有苹婆树。初夏时节,高大的树冠上面像是覆了一层薄雪,遍布细碎的白色小花,宛如朴实无华的白衣素女。这种沉静内敛、不炫耀人前的特点,与古代倡导的“贞静端庄,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的妇德有暗合之处,所以谢肇淛说“苹婆如佳妇”,也就是将苹婆拟人化,夸赞苹婆这种内敛的品性,一如沉稳自律的贤淑女子。及至结果,树上又满是暗红色的果荚,远远看去,极为醒目,让人一见便会心生摘食的念头。过去也时见有人拿着长长的竹竿,到街边的树下挑取苹婆。除了果实,树叶子也有人要,小贩做糯米粑粑,常会用苹婆的叶子包裹,取食时不会粘手。摘下的苹婆种仁,多被用来做菜,焖鸡、焖排骨,都是借苹婆的粉糯、绵软、细腻、清香,营造出一种带有少许猎奇意味的口感,吃起来颇为出彩。还有人把苹婆晒干了,留到过年时裹粽子。
曾在一篇文章里看到,台湾人对苹婆也具有一份特殊的好感,有些地方到了七夕,家家户户都用红绳子系一串苹婆果荚,悬在门上应节。这种对于传统的恪守,也是一阕续写民俗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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