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和全华是发小，现如今，全华远距千里，在山东烟台工作，而我蜗居在安徽合肥，我们两个以故乡为起点，点缀在了地域中的两条直角边上。

在无拘无束的少年时代，全华体格比较结实，我却身形瘦削，在一些游戏中会和性格各异的玩伴产生“对立”，全华总会挡在我前面替我“主持公道”，每逢这个时候，我的胸中总会禁不住涌上丝丝的暖意。

细想起来，在少年时代，我与全华能成为亲密伙伴，似乎不是因为他在玩耍中替大家化解矛盾，在小伙伴中展露出的勇于担当的魄力，似乎也不是因为我们时常一起下河游泳、捉鱼抓虾，参杂无数个在露天大院里躺在一起边数星星边看月亮时对未来畅想带来的欢乐，似乎也不是因为某天有某位左邻右舍拉着装满农作物的地板车吃力地爬坡时，他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事，冲上去帮人在地板车后默默推一把的朴实善良，似乎应该是有次他带了本《今古传奇》到学校首先借给了我看！三十多年前物质奇缺的那个年代，尤其是书籍可不像现在触手可及，甚至“泛滥成灾”，那个年代，课外书更加如同现在抗疫路上美国纽约急需的呼吸机一样珍贵难觅！

全华爸爸年轻时在乡镇工作，是个好书的知识分子，所以家里报纸书籍较多，当我把《今古传奇》视若珍宝地争分夺秒看完，兴奋地还书时，便走进了全华的家。在这个小天地里，我如饥似渴地翻阅着一沓沓《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参考消息》、《大众电影》等等，我深深知道爱书的人都特别不愿意把自己收藏的新书借阅给别人，全华爸爸也不例外，有的书就严禁全华触碰，可是，每个男孩都有一个“大侠梦”啊，被全华爸爸锁在书柜里的金庸武侠小说，总是隔着玻璃让人魂牵梦绕。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全华很是仗义，为了我，每次都担着挨骂的风险，趁爸爸上班时，悄悄打开书柜，一本本的“解禁”了爸爸规定的“禁书”，在那个物质文化欠缺的年代，在那个当初拥有二三千人的村庄里只有一台小黑白电视的年代，这，对爱看书的我来说，是何等幸福何等幸运的事儿呀！

为了理想，毕业后我们天南海北到处奔波，而今，我们都成了两个孩子的爸爸，虽然现代化的通联方式快捷便利，但是，天天忙于生计，联系却越来越少，即便每次春节回家亦仿佛急行军一样，匆匆忙忙而来，又匆匆忙忙而去，想独自找一空间，多匀出两杯茶的光阴，有时都事与愿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经意间发现，原来，走着走着，人早就走散了很多……全华与我尽管聚少离多，但依然期待着下一个最美四月天的时候，愿合肥、烟台这两点与故乡的起点互连起来，成为一个牢固的直角三角形，让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在合肥、烟台这条斜边上再多些温情的眺望……

□俞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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