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天气预报”情结
□合肥王娣
我的外婆今年88岁,是个最远只去过离家30公里的县城的农村妇女,她最喜欢的电视节目是“天气预报”。
我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末。那时,外婆家所在的安徽东部的一个偏远小村庄,似乎还处在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之中,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吃水是自家挖的水井,电灯是有的,可惜供电时常不稳定,照明基本靠煤油灯,家用电器更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品。盛夏里酷暑难耐,每天傍晚外公在屋外架起竹床,我和外婆就躺在池塘边的树下乘凉。外婆总是一边摇着芭蕉扇,一边教我看天上的云,听耳边的风。
“不刮东风不雨,不刮西风不晴。刮的是东风,明天可能要下雨啊。”“外婆,你怎么知道是东风?”“傻丫头,你不会看树叶子往哪个方向飘吗?”
“蜻蜓飞这么低,快叫你外公回家吃饭,不要淋着雨了。”
“天上鲤鱼斑,明天晒谷不用翻。”
类似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进行。在那个信息传播极度不发达的年代,庄稼人靠着对自然最原始最纯朴的感知,预测今日明日的天气,精心安排农事、生活。这是留存于古老农谚里的古朴智慧,也是祖先们世代相传的生存经验。
后来,村子里安装了大喇叭,每天会定时定点播报天气,天气预报结尾,总会适时跟上一条播种收割的农事提醒。外婆即使手边的活儿再多再忙,也会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天气。对世代耕种的农村人来说,在庄稼拔节的关键时期,下雨就是下金子,在“三夏”抢收抢晒的农时节点,晴好日头就是天赐喜礼,“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对天气预报总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执着和坚守。但对于那时年幼的我来说,天气预报更像是玩耍的“风向标”,夏天盼着下雨,泥地里的蚯蚓、池塘里的鱼虾,会一古脑冒出来;冬天盼着下雪,堆个雪人、打场雪仗,就是小伙伴们最简单的快乐。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小村庄,外婆家也盖起了青瓦红墙的崭新房舍。乔迁当日,从部队赶回家的小舅,带给外婆一台电视机。在村里人羡慕的眼光中,外婆开心地说:“这下好了,再也不会漏掉天气预报了。”从此,每晚守在电视机旁看天气预报,成了外婆雷打不动的固定节目,一直延续到今天。现在,我给外婆买的智能手机上动动手指,就能查到实时天气,但外婆还是坚持不变地守在电视机旁,固执地守着那份“天气预报”情结。
几十年过去了,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口的205国道穿田而过。去外婆家的交通工具,从老式三轮变成公共汽车;电视机从最初的黑白,变成了彩色。家中的各种电器从无到有,一应俱全。农村电商扶贫,让农民即使足不出户,也不愁农产品销路了。农民种田,不仅不交公粮,还有各种各样的补贴了;各项强农惠农富农政策落地生根,激发出农村的勃勃生机。农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和安全感,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强烈。房子越住越大了,看病越来越便宜了,种田越来越有盼头了,外婆说:“不容易啊,走到今天。”
2006年,我来到了省城合肥上大学。每次跟外婆打电话的开场白,无非是“外婆,在干什么?”她的回答也不外乎三种:“在吃饭呢,待会看天气预报。”“刚吃完饭,正在看天气预报。”“刚看完天气预报,准备睡觉了。”然后根据天气预报,跟我唠叨唠叨她明天是种豆追肥,还是除尘晒被,顺便也会叮嘱我几句“明天降温,多加衣服”“太阳出来了,晒晒被子杀杀菌”。为了她的孙子孙女,这个80多岁的老太太,在自个的天气预报清单中,又追加了几个她关心的城市。
月有阴晴圆缺,天有冷暖雨雪。如今,气象部门的精细化服务,早已改变过去单纯“靠天吃饭”的被动局面,天气预报便捷到动动手指便可一键查询,高新科技越来越多地影响甚至改变天气。作为气象部门信息传播重要手段之一的天气预报节目,经历了从手绘地图,到卫星云图;播报实效从24小时,延长至72小时,甚至未来数周;气象主持人,也从幕后走向台前。任何一个变迁,都是“中国速度”的见证,也正是这无数个变迁,串联成了中国发展进程中波澜壮阔的画卷。庄稼人忍饥挨饿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人们的生活从贫穷落后迈向小康富足,我们的祖国正变得越来越富强。
春华秋实,玉汝于成。时代在变,观念在变,生活在变,不变的是守候,永续的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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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